“我母親在世的時候,每逢過年都會給啟功帶一些她做的年菜,比如米粉肉、肉皮凍、炒鹹食等。每年這個時候我都會送給啟功一枚年號章,那時隻要我一摸兜,啟功就知道我又給他送印來了。”金煜說,算起來他總共給啟功刻了三十多方印,這些印章啟功生前都曾用過,尤其像“浮光掠影樓”等更是常用印,這讓金煜感到無比榮幸。啟功乙酉年去世之前,金煜給啟功刻了最後一枚年號章,這枚印章成了他和啟功的永久紀念。
在出版《啟功草書千字文》的時候,啟功也對金煜關照有加。1995年冬,金煜去啟功家商量出版事宜,說:“我想把它出版,事務由我去跑,稿費歸您。”啟功搖頭說不行,隨即拿出一個紙條,寫道:“這個作品是我送給金先生的禮物,由他決定處理”。
在確定封麵題字上,啟功更是打破傳統規矩,堅持讓小自己一輩的金煜來題。對這樣的事,金煜自然心中有數,按規矩應該由啟功的老師或者同輩中的名人來題寫,他作為學生哪有資格給啟功題寫書名呢?第一次說到這個事情時,金煜便婉言謝絕了啟功的建議,希望啟功能找趙樸初或其他人來題寫。過了一段時間,金煜再請啟功題書簽時,啟功生氣地說:“你要再不寫,我就上大鉛字了。”雖然深知啟功不同意用鉛字裝飾封麵,金煜還是再三推辭。後來啟功的內侄章景懷對金煜說:“你們爺倆有這種緣分、這種情感,金先生您就寫吧!”金煜一看不好再推脫了,這才誠惶誠恐地題寫了《啟功草書千字文》一書的封麵。金煜曾感歎道:“這是啟功提攜學生,同時也是鞭策學生啊!”
萬千般教誨沁人心脾
啟功不僅是國學大師、教育家、古文字學家、詩人,又是書法家、畫家,還是文物鑒定家,他在書法上的造詣尤為突出,對後人影響也最大。金煜說,啟功的書法崇尚自然,並蘊藏著深刻的內涵,是其眾多學識融會貫通的結晶。有一次金煜專門請教啟功道:“外麵那麼多仿您的東西,怎麼看怎麼假,為什麼都寫不像呢?”啟功解釋道,書法是人性情的自然流露,性情因人而異,寫出來的字又怎麼會完全一樣呢?在後來反複學習啟功作品和著作的過程中,金煜對啟功所說的“自然”二字體會愈加深刻。
“你們看啟功給我寫的千字文,雖然是臨摹智永禪師,但隻是保留了其某種字型和結構的風範而已,主要還是啟功自己的運筆和風格,所以啟功的這個草書,除了是其紮實功底的自然流露,也是一種再創造,最終形成了別具一格的‘啟體’。”金煜介紹說,在送給他“草書千字文”之後,啟功還特意囑咐道:“你不要照著我的寫,我從哪學的,你也從哪學。”這也是啟功重要的書法教育觀點之一。後來金煜直接臨摹智永大師的“真草千字文”,的確受益匪淺。
生活中啟功也是很好的老師。金煜感歎說,啟功一生極為簡樸,雖然當時大學教授的待遇並不低,但家裏幾乎沒有什麼東西。有段時間北京十分流行做木器家具,比如沙發、酒櫃之類,金煜看到別人做也動心了,正要請木匠,啟功問他:“做這個幹嘛?”金煜仔細一琢磨:對啊,做這個幹嘛呢?於是打消了趕潮流做家具的想法。
作為鑒賞家,啟功也堪稱一代師表。他沒有架子,更為難能可貴的是他願意看畫。金煜說,以前啟功經常到他家看畫,看完還會詳細地給他分析。有時候金煜不在家,啟功看完畫就會拿鉛筆寫一些小紙條,說明哪個是真的,為什麼真?哪個應該是怎麼樣的?有疑問地方的,啟功會畫問號表示有問題等等。金煜到現在還保存著當時那些珍貴的便條。有時候,金煜介紹啟功去朋友家看畫,啟功也會欣然前往。啟功經常對人說:“我願意看畫!”在他看來,隻有不斷地看,不斷琢磨,再經過思考研究,才能真正了解真跡和贗品的區別,鑒定能力才會得到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