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十年。通過平時的接觸,金煜驚喜地發現住在翠花街西口他家附近的藏書家趙元方跟啟功也是好朋友。1967年經趙元方介紹,金煜終於見到了仰慕已久的啟功。他把之前的經曆告訴了啟功,啟功笑著說:“那我們自當不能和別人一樣了。”自此,金煜和啟功交往日益密切,啟功也時常在書法繪畫上給金煜指點一二。
長卷求字“千字”乃成
20世紀70年代啟功住在北京西城小乘巷,離金煜所住的翠花街步行僅需十幾分鍾的路程,有時候啟功常過來找金煜聊天。“我不在家時啟功也經常過來坐一坐,看看我收藏的畫,等我回家再推上車送啟功回去,我們爺倆邊走邊聊天。有一次,走到小乘巷西口的大樹旁邊,啟功抬頭看看樹感慨道:‘樹有四季變化、陰陽向背,你要能把樹畫好就不錯啦!’”金煜笑著描述當時的情景。
金煜收藏了明代大書法家文徵明的一幅真跡,啟功在他家見到這個手卷以後,拿回寓所在卷尾題跋了一段,啟功這段書法讓金煜看得如癡如醉,連聲感歎世上居然還有人能寫出這麼漂亮的字!出於對啟功書法的仰慕,金煜打算向啟功求一幅墨寶,以便自己平日學習和臨摹。
於是,金煜拿出自己珍藏的日本卷紙,親手研了朱砂墨,用小紅毛筆沾著朱紅色,比著界尺,一絲一線地給卷紙畫上了朱絲欄。啟功在看到金煜拿過去的卷紙之後,十分高興,稱讚道:“你這個格子畫得認真,能畫成這樣也不容易啊。”就這樣,啟功收下了這個長卷。兩三個月過後,有一天金煜去啟功那裏串門,啟功就把長卷拿給他。在打開長卷以前,金煜也不知道啟功會寫什麼,他猜測這一丈多長的卷紙,啟功一時肯定寫不完,大概會今天寫一段詩,明天寫一段詞什麼的。“我打開一看,居然是‘草書千字文’,一時間我大喜過望,拿回家看了一遍又一遍,簡直愛不釋手。”金煜高興地說。
據金煜介紹,啟功寫這幅“千字文”的時候正逢“四人幫”倒台。文革期間啟功和中國眾多的知識分子一樣,曾經曆了很多不公平待遇,啟功都默默忍受下來,甚至還開玩笑說自己的書法是文革期間抄寫大字報練習出來的。1975年啟功失去了相濡以沫大半輩子的老伴,“啟功和師母的感情十分深厚,師母對啟功照顧得無微不至,她去世以後,啟功所寫的詩和談話間無不流露出對老伴無盡的思念”。文革後期,啟功的頸椎病犯得很厲害,金煜經常見到啟功前麵帶著有機玻璃罩,後麵帶著箍,挺著脖子艱難地在路上走,病情嚴重的時候啟功還曾暈倒在路旁。文革過後,啟功的頸椎病奇跡般地好了起來,啟功的心情也十分舒暢,還經常跟朋友說:“這‘四人幫’倒了,我這頸椎病也好了。”可見其當時愉快的心情。
也正是在經曆了這樣的曆史過程後,啟功的書法更彰顯流暢和靈動。金煜向啟功索求的“草書千字文”就是在這樣的狀況和心情下寫成的,筆畫十分流暢,使用中鋒取得骨力、側鋒取勢都表現得非常到位。
金煜曾說,草書是通過筆畫抒發自己性情的最好載體。啟功在長卷後的題跋裏也談到了自己的創作過程,言其“時作時輟”,但這絲毫不影響這幅作品的完整性,通篇看起來行與行、字與字都渾然一體,且首尾呼應,仿佛一氣嗬成,完全是啟功高明的書法功底和愉悅心情的自然流露。除了高深的藝術成就,啟功的“草書千字文”因其數量稀少而更顯珍貴。金煜介紹說,啟功的行書十分常見,草書卻很少,完整的草書千字文則更是稀有。
四十載師生情深似海
在啟功逝世的追悼會上,金煜曾給啟功寫了一副挽聯:“四十載師生情深似海,萬千般教誨沁心入腑。”這副挽聯恰如其分地表達了金煜和啟功之間的深厚感情,也表達了金煜對啟功逝世的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