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不世將才,怎會因一時大意敗於修羅之手。聽完楊辟疆的話,我頓時無名火起。
梁燁,又是那梁燁。為登大寶,竟然私下勾結修羅入侵,還暗中供給糧草輜重。難怪就靠修羅苦寒之地所產也能與大虞一戰。不隻是大哥,我也以為修羅是暗中與維盟締結協議共分大虞,或者是共治東北。萬萬想不到勾結島寇共分大虞的竟然會是當朝司馬。大哥還命楊辟疆出使維盟,以斷修羅糧道。幸虧楊辟疆心思縝密,一到天嶺關就發覺事有蹊蹺。
是時東北戰事激烈,即便提防維盟有落石之嫌,有天嶺雄關之助,此處駐紮的兵馬兩萬足矣。可是現在,還沒進關,隻是從山中隱隱露出的營帳數量估計,此地的守軍隻怕不下五萬。三十萬東北軍,自修羅登岸以來,據報陣亡的就有近二十萬,再去掉守杏陽的薛則軍,還有隨大哥的徐凡軍,幾乎就沒有部隊了。這支不下五萬的大軍是哪裏來的?而自東北戰事一起,東北軍權收歸大哥手下,如此大的軍隊調動,斷無不知之理。如此一支軍馬駐紮在天嶺關,卻不參與對修羅作戰,居心叵測。楊辟疆雖然不敢肯定究竟這支軍隊目的何在,但也覺得事情多半並非如大哥所料。隻怕還有更深的陰謀在那背後。謹慎的他連忙決定連夜勒軍回報。
所幸楊辟疆精細,士兵未等入關就走了。否則隻怕我到現在還不知道大哥敗亡的真相。
楊辟疆軍剛離開天嶺不到十裏,就看見身後火光衝天,倉促間來不及細看數量,但也可以肯定來的是追兵。雖然楊辟疆促軍急行,奈何連日行軍,未作休整,人縱不累,馬力已乏,未行多遠就被追上了。叛兵勢大,一時間隻見得身後漫山遍夜都是火光,不知有多少追兵,當先一人竟打的是梁字大旗。原本出使就事出倉促,戰事激烈也不可能多帶兵馬。幸虧此次出使維盟初衷乃是行威嚇之製,雖隻有三千軍馬,卻盡是精銳。又有副使林茂領一千人以死斷後,這才得以逃脫升天。
梁家還有人在天嶺關伏有大軍,那早先所報戰況看來多半也靠不住了。隻怕那人多半就是梁兆昱。如此說來,修羅入侵東北。東北軍連戰連敗,統領戰死這些都是圈套,一個為除掉大哥所設立的圈套!心念到此,楊辟疆連忙趕回杏陽。人算不如天算,誰知等到回到杏陽之前的三天,大哥和徐則已經提兵追擊修羅去了。楊大哥心知梁燁此計已然發動,還存一絲僥幸之心,又連忙向北追去。可誰知在鯉魚港等他的卻是都衛軍全軍覆沒,統領上將軍張信戰死的消息,還有那嚴陣以待的數十萬修羅與梁氏聯軍。
若是虞非凡在時,我當與譚之儀策馬爭先。不過數百年彈指一揮,現在虞家天下早入膏肓,梁燁所行所謂大不敬之事,在我看來一向算不得什麼。虞失其鹿,天下英雄共逐之。即便是梁家在恒倉屢次欲置我於死地也是平常,若我在他處,也必當如此。我並沒有大哥跟虞靈帝那種同窗之誼,對梁家所行種種,我還隻是恨惡而已。但是現在聽到楊辟疆如此說來,梁燁殺我兄、通賊寇、亂天下、棄東北,鮮廉寡恥,背恩忘義,梟獍其心,小人行徑。
“侯爺,侯爺……”
楊辟疆的聲音把我又拉回了現實,剛才想的時候不知不覺間,我把他們都甩在了後麵。
“楊大哥喚我何事?”
“侯爺的手……要不要包紮一下?”
楊辟疆指著我的手說道。
我這才注意到,剛才聽楊辟疆說的時候不覺間兩手都用力握成了拳頭,或許是用力太過,指甲割破了手掌,幾滴鮮血順著拳頭在往下滴。倒不覺得疼,隻是有點麻,可能是用力太過了,如果不是我不覺間走到了隊伍的最前麵,恐怕他不會發現。我看了看手說道:“不礙事,楊大哥你接著說。你們是如何逃掉的?又是何如弄得如斯境地?”
修羅敵酋小泉惜才,以說客邀之。楊大哥假意許之,連夜引眾人南歸。雖然小泉並未加並追擊,但並不表示他們這一路便會平安。而大哥業已不在,白玉相信已經盡入梁燁之手,再回白玉隻會是自投羅網。而梁家恐與修羅勾結之事外瀉,激起民變,一路上處處必有伏兵。所幸楊大哥見機得早,剛過了青木關就突然改道往西,借道藍櫻徑直向南。這一路雖然沒有再遇上梁家大隊人馬的阻截,不過卻與藍櫻蠻族激戰過幾次。大虞這數十年來,對藍櫻基本也失去了控製,蠻族勢力漸漸興起,已隱有和大虞朝廷分庭抗禮之勢。蠻族猛然接到探報有一支千人以上的大虞軍騎路過,當然會出兵。楊大哥這一路艱辛,豈是這三言兩語能說清楚的。
“侯爺要給上將軍報仇啊!”
楊辟疆剛說完,一個都衛軍士兵就跪到了我馬前。隨著他的動作,這些九死一生到此的都衛軍跪成了一大片,連楊辟疆都跪下拉住了我的馬韁。官道上一百多騎兵一起跪下,這個景象嚇都周圍的百姓紛紛避開,圍在外麵指指點點。
我連忙下馬去扶楊辟疆,許遠蔣琪也跟著在扶,不過他們都沒有動,隻是默默看著我。我知道,如果我不在這裏作一個表態的話,隻怕他們真的一個也不會起來。
我看了看他們的眼睛,再看了看周圍,拔劍在手,大聲說道:“從今往後,有我張正一日,必教天下有張無梁!若違此誓,有如此樹!”說著我一劍將路邊的一棵小樹砍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