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特麼知道。”
這是張溟的心裏話,他從來到這個世界上的時候就知道,大明快要完犢子了。
隻是話自然是不能這麼說的。
自己這個皇帝姐夫再怎麼寵信自己,也不能這麼大不敬,眼前的畢竟是皇帝。
但不知為何,張溟打算實話實說。
“臣知道。”
張溟的與其入場,可又沒有絲毫的膽怯和退讓。
有些話皇帝可以說,但當臣子的不能說,若是換做其他大臣在這裏基本都會寬慰眼前的朱由校。
而張溟的回答若是出現在朝堂上,定會被禦史參奏狂悖之言,扣上欲行不軌的大帽子。
可那時在朝堂上。
這裏是哪裏?
這裏是皇宮中一處破敗的佛堂,朱由校拖著病體在這麼一個陰風刺骨的地方見自己,還問了自己這麼一個問題。
顯然不是聽自己當複讀機的。
所以張溟選擇了實話實說。
張溟的回答或許讓朱由校感到驚訝,竟是沉默了片刻。
張溟始終低著頭站在朱由校的身後。
一時之間竟也是不知這位性格乖戾的天啟帝,此刻是什麼樣的心情。
“很好。”
片刻之後,朱由校開口:“朕,總算是聽到了一句實話,隻可惜……”
“皇上在可惜什麼呢?”
張溟開口詢問,他明白今年日朱由校大半夜的在這裏召見自己,一定是要對自己有什麼話要說。
亦或者要吩咐什麼事的。
就見朱由校緩緩轉過身。
張溟見麵前的朱由校麵色蒼白,顯然病體難支,隻是朱由校並沒有回答張溟的問題,而是又提出了一個,在任何大臣看來都是一道催命符的問題。
“阿溟,那你知道……朕就要死了嗎?”
朱由校的麵上似乎在笑,那笑容在佛堂內忽明忽暗的燭火之下,當真猙獰可怖,說不出的詭異。
若是換做以前,張溟或許會被朱由校此刻詭異的表現所驚懾。
可這一年多以來,張溟經曆過沙場浴血,自身又武功高強,此情此景倒是心如止水。
哪怕這個問題,比剛才那一個還要要命。
“實話實說嗎?”
“是的,實話實說。”
張溟心中如此想,口中也如此說:“知道。”
他的聲音平緩清冷,清脆的就如同那落地的冰淩,讓朱由校絲毫不會懷疑他是否聽錯了。
“哈哈哈……”
短暫的沉默,朱由校口中卻是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整個人似乎也精神了幾分。
“皇上在笑什麼?”
張溟微微一笑,顯然自己的答案是正確的。
“笑什麼……嗬嗬……”
朱由校:“朕在笑,朝堂之上滿朝文武,都乃當今人傑張口皇上聖明,閉口聖明皇上,可朕這個皇上要聽的真話卻隻能從自己的妻弟口中得知,阿溟你不覺的這是一個天大的笑話,非常值得一笑嗎?”
張溟:“恕臣下直言,雖是笑話可卻是一個冷笑話,笑過之後脊背發寒。”
“是啊。”
朱由校深吸:“一點都不好笑,當年薩爾滸之戰後,我大明精銳盡喪北方防線形同虛設,這些年又流寇四起民變不斷,天又不佑大明十年九災,關外建奴平不了,內地民變也平不了,可他們竟然還在每日與朕說,皇上聖明,大明江山穩固如何如何……”
張溟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聽著朱由校在說。
他說了許多,朝廷上那些官員欺上瞞下,黨爭不斷。
朝堂之外,地方遭災的折子不斷,各路官軍的敗報也是不斷。
朝廷的開銷與日俱增,可偏偏稅收又在不斷減少。
朱由校苦笑一聲:“阿溟,你可知朕最怕聽到什麼?”
“知道。”
張溟:“皇上最怕聽到要錢。”
“皇後總誇你聰明,果然如此。”
朱由校:“是啊,朕最怕的就是要錢,關外的邊軍要錢,內地討賊的官軍要錢,賑災還要錢,而朝廷上上下下還要養那麼一大幫子人也處處要錢,可這天下稅負……嗬嗬嗬……”
“所以這就是皇上重用魏忠賢的原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