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辰和木青一聽,俱是一愣,看著他半響,木青才結結巴巴的開口:“是……是啊,先生也聽說了呀?”

“嗯。”舒笙平靜的點了點頭:“上回我們去尋文祖文延的墓時,不是傳言說文延祖輩都是學異術的嗎?既然是祖輩,哪裏舍得就此沒落,必定藏有東西,我雖不會,卻也知道這些人都喜歡藏在哪兒。”

木青和木辰沒接話。

舒笙輕聲繼續道:“這些日子我總覺得不對勁,時時想不起來尹行長什麼模樣,便是想用畫像的法子將他畫下來,也次次不同,我猜想有些古怪,正打算吃完飯便下山準備去鬆月,見見那個姓趙的要臣,問問他。”

“先生是說……想不起來王爺的長相?”木辰問了一句。

舒笙點點頭,神色黯了一黯,擦幹手進屋去,從屋裏拿了許多的畫卷出來,拉了吃飯的桌子將畫卷一字擺開在桌上,苦笑道:“最右邊的是最開始的……你們可以看看。”

他說完,木青已經一個箭步衝了上去,拉開最後邊的那副畫卷,畫卷上還是尹行的模樣,再開另一幅,一幅幅展開,神色卻越來越慌亂。

木辰的眉峰也緊緊皺起,站在桌邊輕輕的摩擦著畫卷的邊緣,最後那副,已經全然成了別人,幾乎都看不出尹行的影子了。

舒笙盯著桌上散亂的畫卷,苦笑道:“這許多副,我都分不清哪一幅才是他了。”

“不應該啊……。”木青抖著手,誰都可能忘記尹行的模樣,唯獨舒笙不會啊,怎麼會記不住他長什麼模樣呢!

“先生可是想說什麼?”木辰抬頭看舒笙。

舒笙一張臉蒼白如這作畫的宣紙,輕聲道:“我總覺得,尹行正在從我的記憶中一點點抽離……這不合常理。”

他總覺得,這種方式,就像是有人在將他記憶中關於尹行的補分一點點的抽離幹淨,他總覺得,再過不了幾天,他會徹底忘記這麼個人,忘記他曾經的存在,忘記他們相處的所有的一切。

尹行,終將從他記憶中不複存在。

他問:“你們都沒有這種現象吧?”

木青和木辰搖搖頭,看著舒笙欲言又止。

舒笙擺擺手,笑容淡去,沉默的收拾好桌上的畫卷,然後將它們都抱起來,一股腦塞進了灶火中。

火舌遇上紙張,燃燒的格外的迅速,木青一愣,驚叫了一聲:“先生!”

就想去搶出來。

舒笙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都不是他,留著又幹什麼。”

轉身去切菜了。

舒笙是複活過來的人,他帶著別人都沒有的記憶,也帶著別人都不記得的經曆,隻是不知,這次老天又準備怎麼玩他,是要將尹行從他舒笙的生命中剝離嗎?

隻是舒笙有些不確定,這些,難道也是他爹的願望?讓他不悲不傷,所有的不快樂都不留存?

舒笙暗自握緊了菜刀,若當真是這樣,他一點都不想感激他爹。

但是轉念一想,又覺得有些說不通了,若他爹真的是這般希望的,當初舒青笠與蘇芳荀逝去的時候,他也應該無悲無痛的,可是,直到現在,他依舊記得他爹娘的模樣,記得他們從小對自己的愛護與教導。

憑什麼到了尹行這裏,就出現了記憶抽離的現象呢?

可是若不是他爹,又是為什麼?

舒笙想不通,木青和木辰就更想不通了,兩人見舒笙麵無表情,也不敢輕易說什麼,隻沉默的幫著做飯。

三人將一個早晨過的沉悶而鬱結,直到吃飯時,木辰才道:“先生,有一事我想跟你說說。”

舒笙抬頭看他一眼,點點頭表示自己在聽。

木辰道:“趙佶大人尋到的那處墓地中,翻出來了一些古本。”

木青瞪著眼睛在桌下死命的踹他——你剛剛不讓我說,現在怎麼自己說了!

木辰伸手自桌下按住他,麵色不變道:“那些古本因為在地下埋藏的時間太久,遇風便化塵,城爺沒敢動那個裝著它們的盒子,不過有三思院的老先生看了盒子上刻寫的古字,似乎與一些久遠的異術相幹。”

舒笙愣了愣,木辰又道:“聽三思院的老先生說,那些刻寫的書目裏,有一本是關於死而複生的。”

話音落,就聽“吧嗒”一聲,筷子從呆愣的舒笙手中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