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在逆境中的收獲(2 / 2)

不隻哲學、神學與史學,在獄中,我還閱讀了大量外麵難以接觸到的世界文學古典名著,藉此了解了普希金、萊蒙托夫、陀思妥耶夫斯基、托爾斯泰、屠格涅夫等俄國文學家,而美國文學中,海明威的小說給了我極大的影響。至今,我還清楚地記得讀海明威的《老人與海》時的感動,書中的情景至今曆曆在目。

老人將拚死抓到的大馬哈魚綁在船尾蕩舟回家,鯊魚群聚攏而來,開始啃噬老人的大魚。老人拿起櫓和鯊魚群搏鬥,拚盡力氣卻終也無可奈何。回到港口時,老人的馬哈魚隻剩下一具骨架。每想起那副馬哈魚的骨架,我便又一次切實地感受到何謂人類真正意義的勝利。真正的勝利,重要的不是結果獲得什麼,而是鬥爭的整個過程。

另外,也是在獄中,才品出孔子、孟子著作等東方經典的真味和深度。更不可思議的是,我現在的英語水平也是當年在獄中打下的底子。

其實,今天的金大中在知識和人格上的成熟,有相當多一部分是拜鐵窗生活所賜,那裏是我真正的大學。

逆境與順境的轉化

出獄之後,各種事務繁忙,令我應接不暇,安心讀書的時間都被擠掉了,有時我真有希望回到獄中的衝動。乍一聽諸君可能會以為我隻是在調侃,但這裏麵是有實情在的。因為在那裏,我體驗到的如寶石般燦爛的人生真理,鐵窗之內自有一方天地供人沉積和成長。恐怕沒有親身經曆過的人會覺得這一點難以置信。

在劍橋大學從事研究工作的六個月裏,我一直被禮待有加,並在離開劍橋時被我所在的卡萊爾學院評選為教授會議終生會員。此外,期間我所居住的公寓名字也從鬆林旅舍(PineHurstLodge)改為了“金之家”(Kim'sLodge)。

猶記得我初到劍橋時,劍橋副校長致歡迎詞說:“當年牛津迎來克林頓,今天我們迎來金大中。”我覺得所有的榮耀都源自人們對我的認可,人們認可我身上這種百折不撓、九死未悔的精神。

我對周易不甚了解,不敢妄說,但卻知道萬物皆由陰陽和合而成,其中陰與陽絕不是割裂開的,而是陰中有陽,陽中有陰,這是陰陽說的核心。也就是說黑中有白,白中有黑,而不是落於黑白兩端。固執於完全的黑或者絕對的白的人,並不懂得人生。

靜靜地觀察生活,我們會漸漸發現周易所言不虛。人最終會明白,即使是當時看似無法走出的逆境,走過去了會發現並沒有那麼艱辛;而對於逆境處理得當的話,很多時候反而會帶來許多意想不到的裨益。

同樣的道理,有些看似會帶來好運之事反而可能孕育著不幸,這種情況屢見不鮮。這說明,如果對順境利用不善,福報也會轉化成禍根。我們韓語中有條諺語“天塌下來,也總有個窟窿可以鑽出去”,這是我們祖先的智慧。中國有句話叫“轉禍成福”,意思是說,禍福相倚,結果是禍還是福,要看我們如何應對。

比起順境來,人生偉大的成功更多是逆境造就的。縱觀古今,放眼世界,我們發現逆境造就偉人的例子不勝枚舉:貝多芬、海倫·凱勒、司馬遷,以及朝鮮王朝末期的丁若鏞等等。在韓民族的曆史發展中,立功立言如丁茶山者並不多。

我認為丁茶山之所以能夠留下這麼卓越的業績,與他人生經曆的諸多逆境有關。我們知道,丁若鏞被流放到全羅南道康津郡。18年間,留下了珠玉般珍貴的書稿達數百卷,其中不朽的名著《牧民心書》與《經世遺表》等正是其中的代表。世事變幻,如塞翁失馬,幸運並非總是姿容美麗、麵帶微笑地走近我們,有時它恰恰是帶著凶險的麵貌洶湧咆哮而來。對此,我領教過多次,而我今天所有的一切,可以說是竭盡全力經受住無數逆境考驗的結果。

對於人生的順境和逆境,我們無法隨心所欲地選擇;然而,隨機應變,將逆境轉化為順境從而將損失降至最低,卻是我們可以自主選擇的。此外,還要善用順境,謹防被優越的環境誘惑而墮落,一步一步踏踏實實地邁向成功。是的,我們可以做的僅僅是培養這種心態並隨時隨地準備全力以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