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這麼覺得,是因為對戰況還不夠了解。老練的兩家家臣們不會言聽計從,所以板倉內膳正一定會焦急而在戰術上出現失誤。到時候如何向將軍交代!‘你趕緊跟過去吧!如果不去的話,內膳正會被斬的……’我很嚴厲地這樣訓斥了伊豆守,他也很惶恐。我跟他說總之由我來向將軍稟報這種情況吧,因此前來的。”
“嗯……”
“將軍!戰場上的偏袒是會害死人的。難道隻因區區的農民暴亂,就讓您的愛臣送命嗎?武士持刀不是為了殺人,而是為了救人。”
聽宗矩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家光正了正坐姿,又一次歎道:
“那,老爺子是說我的偏袒反而會害了內膳正嗎?”
“不僅僅是內膳正。他若出了事,後繼者的怒火,豈不是要發泄到暴亂的百姓身上嗎?”
“老爺子說得就好像親眼見了似的。那你給我說說今天的戰況到底怎麼樣了。”
“我不知道!我隻是向您闡述戰場上理所當然的道理。”
“那如果置之不理的話,你認為內膳正就要被斬了是吧?”
“正是!年輕人不才,所以細川家按兵不動,鍋島家也不聽命。都知道這些情況為何還要袖手旁觀呢。早則本年末晚則來年初,一開戰內膳正就會戰死了。”
“那……那你說到底該怎麼辦?”
“首先您直接發布命令先推遲總攻,然後派伊豆守鬆平信綱作為第二批使者。”
“那你就是說伊豆守是可以作決斷的了?”
聽到這,宗矩突然一改緊張的神情撲地笑了出來。情形很是詭異。
“將軍,戰場可不是兒戲。”
“你……你說什麼?”
“在這之前,要先命令越中守細川忠利和信濃守鍋島勝茂立刻返回領地,打仗不可能沒有指揮者。”
“嗯。”
“先讓兩人即刻回到領地,然後再派伊豆守鬆平信綱作為接替的上使緊隨而去。”
“可是,你不是剛剛嘲笑過那位伊豆守不會打仗嗎?”
“是的。因為不懂,伊豆守的確作不了戰術上的決斷。但是,他是您的重臣,即使什麼都不說,也可以做您的傀儡啊!”
“什麼?我的傀儡?!”
“沒錯。命令這位傀儡不急著發動總攻擊。讓他好好作準備,到該進攻時命他一舉攻破。這樣就能掌控住戰爭的形勢。”
“你這家夥!怎麼說話……”
“若不這樣做,九州一帶暴動就會擴大,到時候就不得不讓真正的傀儡出場了。”
“什麼……真正的傀儡!是……指誰?”
“當然是指對實戰毫不了解的將軍大人您了。”
宗矩若無其事地答道,向前挪了一步。
“那樣一來事情就嚴重了,所以這次請您務必派伊豆守作為上使。將軍!您像這樣額頭青筋暴起也無法在戰爭中獲勝。沒有任何人說要讓您親臨一線,如果這次不能取勝的話,您和東照權現之間的差距可就清清楚楚地暴露在天下人麵前了。”
“嗯……”
“我但馬可不是看將軍不高興了就改變主意的膽小鬼。您打算板倉內膳正被斬死後再發動大軍嗎?還是意識到這樣下去會害了您袒護的人,立即換一個傀儡?打仗這東西一旦失敗,再想東山再起,需要花費半年的時間。請下定決心動手吧!如若不然,就會連平日立在門裏的哼哈二將的木像都不如,不過是個沒用的花瓶,哪裏是東照權現的孫子!來吧!由著性子將我但馬守斬了吧!如果拿柳生但馬做犧牲品重頭再來的話,肯定不會有人笑話將軍您了!來吧!為了證明您並不是一時性起,就請您從床上起身,用柳生的血塗滿大殿吧!”
這麼說著,柳生宗矩忽然快速轉過身背對著將軍家光,將泛著銀光的白色發髻一下子撥到前麵。
家光眼睛充血,呼吸急促,猛然起身將手伸向壁龕間的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