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那種老家夥,驕傲也該有個限度啊。”
起初,他對此事置之不理。但聽了賴宣的解釋,了解七十歲的家康是付出了多少非比尋常的努力後才得到傳授的過程之後,他被深深地打動了。
“的確有效果。”
賴宣這麼想著。之後,他首先把這件事詳細地告訴了肇事者——鬆平信綱,接著又讓土井利勝大炊頭去找天海大僧正談話。
賴宣讓土井大炊頭火速前往川越,讓他代表家光將軍,為喜多院的火災損失做捐贈。這其中的內情自然不必多說,土井大炊頭就是代表將軍家向天海賠罪的使者。
然而,土井利勝大炊頭卻默默地擺了擺手,
“最近,我的老毛病疝氣又犯了,不能騎馬啊。”
“我想,坐馬車或轎子去應該無礙吧……”
當時也在場的伊豆守這樣一說,就被大炊頭大罵了一通:
“哪兒會有賠禮道歉的使者坐轎子去的?‘智囊伊豆’,就該說點‘智囊伊豆’該說的,有道理的話才對。”
聽到這話,鬆平信綱伊豆守也非常惱火:
“那個綽號隻是對我智慧不足的諷刺而已。請您下命令的時候,也用我們能聽得懂的話來說。”
聽了這話,土井大炊頭一臉不悅地看著從庭前的泉水到洗手盆的那一帶。
“將那個南瓜摘下來。”
他對侍童說著。
果然,在洗手盆的底部,一個帶著黃色小花的南瓜爬到了沙石上。
“那個,那南瓜,就這麼一個,隻是剛結出來的果實,剛有拳頭那麼大。”
“這樣就夠了。大僧正已經沒有牙齒了。不過,我們要認真對待。這個就是將軍家要祝賀大法師喬遷的自製禮品。”
聽了這話,侍童歪著頭驚呆了。不久後,他就把那剛剛成熟的南瓜果實摘下來,放在刻著鮮明伏見花紋的盆子裏送回來。
不過,土井利勝卻沒有看那個南瓜一眼。
“把這個送給大僧正。再跟他說,土井利勝向他問好。之後,便如此這般地說。明白了嗎?”
“呃,‘如此這般’指的是……”
“你的失言不也是因為說了‘如此這般’嗎?之後的善後工作,也‘如此這般’地解決吧。要是解決不了,也沒辦法。或者對他說,要不要我土井利勝或是紀州賴宣,也拚死趕來川越一趟……說也好,不說也罷。再次重申一遍,使者隻能騎馬去。”
鬆平信綱伊豆守聽了這話後,故意皺了皺眉,重重歎了口氣,回答道:
“這樣的話,‘如此這般’的內容,我都明白了。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我還想說說,現在是太平年代,不能讓紀州大人騎馬去川越那麼遠的地方。因此使者的身份受到了相當的限製,請您諒解。”
土井利勝並沒有清楚地回答這個問題。隻是靜靜地將視線轉移到眼前那個拳頭大小的南瓜上,說:
“我正想著吃這個難得的南瓜,卻遭到了意想不到的阻礙。”
說得實在動情,因此,侍童在一旁說:
“這個,南瓜的話……還有兩個帶花的好像要結出果實了。”
土井利勝置若罔聞,繼續說著:
“人世間喜歡早熟東西的人太多,也是件麻煩事。可惜了這南瓜,連成熟的時間都沒有。”
“那麼,我就告辭了。”
就在此時,鬆平信綱堅決地說道,從坐席上站了起來。
天海大僧正將上野寬永寺的事務一並交給了他的弟子公海上人,接著便返回川越。回到川越後,他便住在尚未被完全燒掉的起居室的一個角落裏,馬上開始指揮眾僧著手喜多院的重建工作。
但他始終還是太老了。他的四肢已經不能隨心所欲地活動。但與之相反,他的信仰,以及作為人類的敏銳心靈,卻一點也沒讓人感到衰老。
這個時候,一直幫助天海,成為他的左右手和耳目的是晃海法師。後來,晃海成了上州世良田(德川氏的祖先、新田氏的發源地)長樂寺的主持。據說,天海大僧正和晃海之間以心傳心的感應,從來沒有過失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