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現在大乾國祚已近三百載,這所謂的“除孽”一責,也逐漸沒有其餘三責重要了。
可現在,一位前朝豢養的刺客殺手竟然公然在大乾境內出現,在今日之前,他鄭釗對此依舊茫然不知。
若不是軒轅靖琚告知,興許現在鄭釗都不會知道有這麼一回事。
而最可怕的並不是前朝刺客的出現,最讓他感到心驚肉跳的是,軒轅靖琚口中的“東周君”。
這意味著,在繡衣直指的眼皮底下,有一位自稱前朝皇室的餘孽已成氣候!
甚至擁有足夠的底蘊,來豢養一位死士。
鄭釗臉色陰沉,朝著軒轅靖琚拱手,“殿下,此人我……”
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恭聲道:“我要帶回巡檢司,此事不可大意!”
出乎鄭釗意料的是,軒轅靖琚意外的好說話,她隻是點了點頭,同意了前者的請求。
這讓鄭釗如釋負重,他相信軒轅靖琚的手段,就算不相信這位郡主殿下的手段,也該相信齊王府的底蘊。
少年明顯已經經過了酷烈的拷問,郡主殿下才能如此篤定的將信息透露給他。
眼下,這個在之前無人知曉的情報,興許就是他鄭釗可以在巡檢司翻身邀寵的最後機會了。
“最後一事。”軒轅靖琚冷聲道。
鄭釗肅容以對,“殿下還有何事,我必然查明清楚,不讓殿下再有任何後顧之憂!”
軒轅靖琚卻沒有立刻說出最後一事,而是瞥了一眼桌前的魏延國。
魏延國起身,一躍而起,站立於院牆之上,渾身氣血罡氣再無掩飾,肆無忌憚的朝外蔓延開去。
院外的諸多侍者隻感覺心頭狂跳,卻不知這一瞬的心悸到底為何。
在一位三品武夫的罡氣衝刷下,周圍諸多氣血心跳,皆如同深夜螢火,再無掩藏可能。
鄭釗看著魏延國營造出來的大動靜,眼皮跳了跳,有種不好的預感。
下一刻。
他隻聽到身前傳來一句淡漠言語。
“趙王在安州邊境,遇刺身亡,刺殺者就是此人。”
萬物皆靜。
鄭釗腦中一片空白,他抬起頭,盯著眼前的少女,發出一聲疑惑的鼻音,“嗯?”
“軒轅元燁死了,他殺的。”
軒轅靖琚重複了一遍,這次的言語更加直白。
直白到讓鄭釗頭暈目眩。
鄭釗默然無聲的轉過頭,坐到桌前,為自己斟上半杯酒,哆哆嗦嗦的咽了下去。
軒轅靖琚自然沒有興趣等鄭釗回過神,她轉身就走。
站在院牆上的魏延國見此,也躍下院牆,跟隨在她身後。
隻剩下鄭釗一人獨坐桌前,呆呆的看著手上的酒杯。
半晌。
鄭釗抬起頭。
現在他才知道為何之前軒轅靖琚要以言語激他了,無非是想要知道這三件事說完之後,他作為僅尊禦命的繡衣指揮使到底會以何種方式迎接接下來的諸多激變。
“想要知道我心裏還有幾分心氣?”
鄭釗放下酒盞,看著自己的袖口,其上一無所有。
自從積雲山一役之後,他就換上了一身粗布衣服,之前的紅蓮繡衣早就隨著一蓬大火,與同袍一同化為灰燼,深埋土中。
一百一十七位。
鄭釗清楚的記得同袍的數量。
這群被大乾眾多官吏唾棄的“鷹犬”就這樣莫名其妙的死在了積雲山下。
無名無碑。
墳包都被馬蹄踩實踏平,確保其上沒有任何浮土能讓野獸刨出殘屍。
“娘的。”
鄭釗毫無形象的吐了一口口水,“還是絲綢衣服穿得舒服,這破布衣服真不是人穿的,紮得慌。”
邊說著,他邊走到桌邊那個依舊在不停掙紮著的少年身前,俯身下去,眼神冷漠。
“挺有勁嘿,別急,你狗日的還有的享受。”
鄭釗摸著自己下巴上的胡茬,“我兄弟死得不明不白,你總得給我一個交代,要是你交不出來,總得有人交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