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同時,我於B地發表了一篇研究報告。那天半夜回到下榻的旅館和幾位同事談了一會兒,之後就上床睡覺,可是我一直輾轉難眠,直到大約兩點鍾——很可能才剛剛入睡,就突然驚醒過來,覺得好像有人來過我的房間。甚至印象中好像門曾被人急切地打開過。我立刻開了燈,可是連個影子也沒有。也許有人走錯門了,心裏想。打開門看看走廊,卻是一片死寂。奇怪,明明感覺有人進我的房間啊!我企圖回想究竟怎麼回事,結果,有一種遭到一記悶棍的疼痛的感覺。就好像有人在我的額頭上揍了一拳,又在我的頭蓋骨上敲了一棒。第二天接到一份電報——我的那個病人已經自殺身亡。他是舉槍自盡的。後來,我聽說,子彈正是穿過他的頭蓋骨。
這是一次同步現象的真實經驗,潛意識裏這種現象和這次事件中的“死亡”這種原型事態有著相當的關係。通過時間和空間上的相對應,很可能我知覺到了在現實裏另一個空間內所發生的情況。集體潛意識的現象對許多人而言是很普遍的——這是古人所謂“對眾生悲憫”的來由。在這次經驗當中,我的潛意識對那個病人的情形有一種了解。事實上,那天晚上,我一直覺得緊張不安,而這種情緒對我是極少見的。
七、宗教情操
我從來不強迫病人改變他們的宗教信仰,我認為最重要的是讓病人對事物產生自己的觀感。在我的治療下一個異教徒永遠是異教徒,基督徒永遠是基督徒,猶太人也絕不會改宗換教,我相信每個人的信仰都早已被命運安排好了。
依然清楚地記得那個失去信仰的猶太女子。事情開始於自己所做的一個夢。夢裏出現了一個未曾謀麵過的女人,這個年輕的女病人把她的病況對我說了個大概,可是就在她訴說的當口,我心裏卻想:“我一點也不了解她,根本不懂這是怎麼一回事。可是,突然間腦子裏閃過一個想法——她一定有某種戀父情結在”。這是我所做的夢。
第二天下午四點鍾,我和一個新的病人有約。結果來的是一個很年輕的猶太女子。她長得非常漂亮、標致而且聰穎過人。她的父親是個極富有的銀行家。事實上,早已經有另一個醫生在為她進行心理治療了。可是這個醫生後來卻央求她不要再去看病,原來他愛上了這名女病人,如果她再出現,他知道自己的婚姻一定保不住。
這個猶太女子多年來一直為焦慮性精神官能症所苦。很自然的,經過上述的那次經驗,她的病症更加嚴重。我用記憶回想的方法來開始為她治療,可是卻得不到任何收獲。她是個相當西化的猶太女子,剛開始的時候,抓不住她的症結所在。突然間想到了那個夢。“老天啊!原來這就是我夢裏的那個女孩!”當然,我無法在她身上探究出一絲戀父情結的症兆,於是就像我一貫處理這種情況的方法一樣,向她問及有關她的祖父。她閉上雙眼,沉默了好一會兒,我立即了解到原來這正是關鍵所在。結果,她告訴我說她的祖父一直是個教會牧師,而且隸屬於一個猶太教派。“你是指chassidim嗎?”她說“是的”。我繼續追問:“如果他是個牧師,難道他還是個Zaddik不成?”“不錯。”她答道:“人們說他是個聖人,而且擁有異於常人的透視力,不過,我相信沒有這回事,那隻是無稽之談。”
這次談話,終於找到了她神經衰弱的曆史背景,我這麼跟她解釋:“現在,要告訴你一件可能無法使你接受的事實,你的祖父是一個zaddik,而你的父親卻是個猶太教的叛徒。他背棄了信仰而且背叛了上帝。你之所以受神經衰弱之苦正因為你潛意識裏對上帝的畏懼所造成的。”對她而言,這些話有如晴天霹靂一般。
當天晚上我又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在家裏開了一個歡迎會,而且看見這個女孩也在場。她走到我麵前,開口問道:“你有沒有帶雨傘啊?外麵雨下得好大喲!”結果,我真的找了把傘,而且,你們猜,怎麼,我竟是跪在地上,像朝貢女神似的將傘獻上給她的。
把這個夢告訴她的一個星期之後,她的神經衰弱現象就消失了。這個夢向我顯示的是——她並不是一個膚淺的小女孩而已,在她凡人的表相裏包藏的卻是聖人的本質。她沒有什麼神話性的理念,所以本質裏最基本精神的特質根本沒有發揮的機會,而她的意識層次裏的活動卻完全導向輕浮,物質享受和男女關係,原因是除了這些,她一無所知。過得純然是一種無意義的生活,但事實上,她是上帝之子,並且背負了一個完成他神聖旨意的命運。我必須喚醒她內在的神話和宗教本質,因為她屬於一個絕對要求精神層次活動的族類。隻有如此,她才能尋回生命的真諦,並且永遠擺脫神經衰弱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