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形之下,伊斯蘭教似乎比較高明,富於精神性,也更進步。伊斯蘭教堂純淨美麗,純然亞細亞的風格。對它不能用“理智”親近,而當以全神貫注的感覺契人。其儀式哭泣呐喊,呼求至愛無上的主。這是一種祈求,一種急切的渴望,甚至是一種對上帝的迷戀貪婪。我或許不該稱之為愛,但在這些老蒙兀兒人身上,我確實發現愛,一種詩意的、優雅的美之愛。在專製與冷酷的時代,一種天堂似的夢境竟會在石頭上立體顯像:泰姬瑪哈陵。我無法掩抑我對這朵無上之花、這顆無價之寶衷心的禮讚。我也不能不讚歎“愛”終究發掘了沙迦汗的天才,使他成為實現自我的工具。在世上居然有這麼一個地方,能讓無形無象,渺不可見,但又被層層圈圍、幾近拓愛的伊斯蘭愛欲之美如神跡般的揭顯開來。通過冷酷無情、無可挽回的損失,促使偉大情聖心肝斷絕,這是錫拉茲的玫瑰庭園以及阿拉伯宮殿的寂寞院落之纖巧秘密。蒙兀兒寺院及其陵墓也許純潔肅穆,他們的公共廳堂也許美麗無瑕,但泰姬瑪哈陵卻是天啟之作,它從頭到尾,全與印度風格無關。它像一株在肥沃的印度土壤生長的樹,它欣欣向榮,它也會開花,但如移之其它地區,它卻什麼都做不到。它是愛欲的純粹形式,沒有神秘,沒有象征,它就是一個人愛另一個人的崇高表現。
同樣在北印度的平原上,比蒙兀兒人約早兩千年,印度精神早已成熟結果,其生命之本質,我們可以從圓滿人格的大雄釋迦佛陀見到。離阿格拉與德裏不遠處,即是以佛庵聞名的商奇丘陵。我們在天光明亮的清晨到達此處。此地陽光濃密,空氣清新異常,一切顯得清晰分明。在石丘頂上,俯視遠方的印度平原,你可以看到一個巨大的圓石建物,一半埋在土中。根據涅盤經的說法,佛陀自己指定埋葬他軀體的方法:他拿起兩個碗,將一個翻蓋在另一個之上。目前可見的浮圖,隻是上麵的那碗,我們必需自己想像埋在土中的下麵那碗究竟是什麼回事。從古以來,圓形就是圓滿的象征,對大雄如來來說,它既適合他,也是可以表現其精神的圓形陵墓。此建築物極端簡單、肅穆、但又清晰明朗,與佛陀的訓示之簡單、肅穆、清晰明朗,完全符合。
在連綿無際的孤寂中,此地有無法言說的莊嚴,好像它仍在凝視印度曆史的片段——這個民族最了不起的天才正在宣揚它高妙的真知。此地方、連著其建築物、其寂靜、其超拔內心翻滾之上的和平、以及其對人間之五情六欲的遺忘,這些真正是印度的。它之為印度的“秘密”,就像泰姬瑪哈陵是伊斯蘭的秘密一般。而且,就像伊斯蘭文化的氣氛仍在空中流連一般,佛陀表麵上雖已被忘掉,實際上他仍是當代印度教的秘密氣息。至少,他得被視為毗濕奴的化身。
二、亞裔婦女性格
當我和英國代表旅遊,一齊參加加爾各答的印度科學會議時,我匆匆忙忙,連趕了好幾場的招待晚宴。我要趁此機會,談談有教養的印度女人。此事說來相當令人驚奇,因為她們的服飾居然烙上她們即是女性的標幟。她們的服飾變化最多,風格最強,同時也是自有女人設計服裝以來,最有意義的穿著,我強烈祈求:西洋人的性別之病,總是想把女人變成不倫不類的男童的作風,千萬不要借著蒼白無力的“科學教育”,偷偷潛入印度。假如印度婦女不再穿著她們本土風味的服裝,這將是全世界的損失。在文明國家中,印度可能是我們唯一可以從活生生的模特兒身上,看出婦女竟然可以這樣穿著,以及告訴我們婦女該如何穿著的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