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最重要的舉措是決定創辦《當代》。該刊由著名作家秦兆陽為主編,孟偉哉為副主編。正所謂萬事起頭難,幸好作家秦兆陽、孟偉哉是極有開拓精神的創業者,他們全力以赴編輯草創時期的《當代》。《當代》公開打出來的旗號是“直麵人生,帖近現實”,走的是現實主義廣闊的道路。人文社有了這樣一個陣地,又有一批極為精壯的編輯辦刊,盡是行家裏手,難怪六部榮獲茅盾文學獎的作品包括《芙蓉鎮》、《塵埃落定》,都是在《當代》最先披露的。
口頭禪:一切從零開始
除了上麵提到的《當代》雜誌,該社還有一個當代文學編輯室。全部人馬三四十人,先後帶領這支團隊的是屠岸、王仰晨、李曙光、王笠耘、何啟治、高賢均。他們作風嚴謹,堅持三審製;思想解放,敢為天下先;敬業,奉獻。作家們以在人文社出書“登龍門”為榮,他們又極為謙虛,以誠感人,沒有店大欺客。
“四人幫”垮台不久,改革之風尚未勁吹,青年作家莫應豐找到韋君宜:“我有一部寫文革的小說,你們敢不敢要?”韋毫不猶豫地將稿子接下來。為了《芙蓉鎮》等兩部書稿,韋君宜驅車請教。領導樹立了榜樣,編輯部組稿又各有千秋;許顯卿與魏巍友善,拉來了《東方》;周達寶頂著壓力,編發張潔的《沉重的翅膀》;於硯章的負責精神感動了王火,組來了《戰爭和人》;後來當了副社長的謝明清和劉心武堪稱摯友,爭取到《鍾鼓樓》;老編輯劉煒一人承擔了《芙蓉鎮》、《將軍吟》的責編,彭沁陽為劉玉民的《騷動之秋》發稿;青年編輯腳印奉獻了阿來的《塵埃落定》……
已取得的成績都已成為過去,人文社編輯們現在的口頭禪是,一切從零開始。我也借用孫中山先生的話勉勵我的同伴:“同誌仍須努力!”
(原載2001年8月9日《光明日報》)
金子一般的心——和大學生談編輯
前些時,中國人民大學中文係有一位應屆畢業生,到我們人民文學出版社來實習。編輯室的主任副主任都是大忙人,讓我來接待這位大學生,向她介紹一些編輯業務知識。
我對大學生說:“我雖然當過若幹年的編輯,但我從來也沒有給學生們上過課。當一個編輯最要緊的是什麼,我一下子也講不清楚。……這樣吧,正好有一位作家寫了一本關於我的書《燭照篇——黃伊和當代作家》,我送一本給你。你拿回去花一兩天時間看完以後,我再跟你談好嗎?”因為我正在編《文學故事報》,我還借了一本我們報紙1995年的合訂本給她看。
過了幾天,大學生來找我,稱讚了《燭照篇》,說我發現、培養、扶植了多少作家,許多影響了一代青年的優秀作品,由於我的盡心盡力終於得以和讀者見麵,“黃老師多麼……”我連忙擺了擺手說:“其實,我也沒有做多少工作。作家王立道在這本書裏說過,‘此傳非一人之傳,此碑非一人之碑。’《燭照篇》不僅僅是寫了我,我周圍還有一批編輯,有名有姓的編輯前後寫了二三十位。該書隻是以我作為一條軸線,由此輻射出去,寫了一批作家和作品。”
我喝了一口茶,潤了潤嗓子接著說:“該書歌頌了一批編輯的那種極其可貴的奉獻精神。前一兩年,我因為要給《北京日報》的‘人物’專欄寫文章,我采訪了《中國青年報》、《中國少年報》和一些出版社的編輯、記者,我發現他們年輕的時候都和我們一樣,沒日沒夜地工作,一心撲在工作上。那個時代的編輯,都有那麼一股子非常值得我們懷念的奉獻精神,一種非常崇高的敬業精神……”我停頓了一下,再接著說:“時代不同了,我們不要求現在的編輯都像我們在五十年代、六十年代那樣傻幹。但是,為著一種事業的開拓,沒有幾分不計報酬,無私奉獻的精神,是很難把編輯工作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