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生問我,你對性描寫怎麼看?我思索了一下,又對她講了這樣幾件事:
“前兩年,還有一部紅極一時的小說,是由一位比較著名的作家寫的。因為一些小報在該書正式出版前,把這部小說炒得很紅,以至於該書出版後,一本定價十三四元的小說,在小書攤上賣到20元一本。新聞媒體既然將它炒得這麼火爆,而這位作家的確也寫過一些發作品,我就借了一本來看。讀了以後,我找了我的老領導、一位出版家和很有成就的小說家表明我的態度。我說:“這本小說至少存在著兩大問題:一,挑逗性的性描寫,太多太濫,讓它在青年學生中流行,將會產生嚴重的後果;二,小說裏所出現的人和事,大都是壞的,莫非我們中國成了戲曲裏所寫的洪洞縣,沒有好人了?那我們的改革開放還有什麼希望呢?”事實證明,我的看法是正確的。出版該書刊的出版社,乃至於主編、責任編輯,因為該書過多地寫了性,受到嚴厲的批評和處分。
現在寫性是很時髦的了,不信你到一些小書攤上去看看,光是書名及封麵,就夠刺激的。也許我的腦筋太舊了,我始終認為這方麵的書出得太多了,對我們所要提倡的社會主義精神文明,隻能起到促退的作用。值得令人深思的是:一位頗有影響的作家,竟然用《豐乳肥臀》作書名;而另一家老字號的出版社發新書征訂單時,赫然出現《今晚試婚》。
大學生聽見我提到小書攤,她要我講一講對通俗讀物的看法。她說,有些出版社出版那些書,主要是為了賺錢,因為據說嚴肅作品沒有人看。我對大學生說:
“你看了《燭照篇》應該知道,我是十分偏愛通俗作品的。《烈火金鋼》我們是當作通俗文學出版的。“文革”後我擔任責任編輯的《括蒼山恩仇記》(吳越著)也是當作通俗作品出版的。前者印了兩百多萬冊,後者印了五六十萬冊。至今我還在編的《文學故事報》,你看了我借給你的1995年修訂本,可以看出,這也是一份通俗報刊。我主張出版一些故事比較曲折,情節比較吸引人的作品,去給一些文化水準不很高的讀者看。這種作品,應該通俗易懂,要照顧到我國讀者的口味,文字不要歐化,不要疙裏疙瘩。韋老韋君宜對我說過,你編的《文學故事報》,要是能讓小保姆也懂,要是在車站、碼頭、街邊也有人買,讓那些不一定喜歡文學的人也來看你這張報紙,你就勝利了。但是,我們反對把黃色的東西塞給讀者,反對精神鴉片。
嚴肅的作品會賠錢嗎?我說,我們以前出版的作品,最多的印到六七百萬冊,印兩三百萬冊的也不少。北京正義路有一座六七層的高檔次的辦公樓,還有一座上下三層可以開大會可以跳舞的大禮堂,在“文革”前是我們團中央的。“文革”期間,因為團中央屬於被砸爛的單位,全體幹部被趕到“五七”幹校受苦受難,大樓由部隊接管了。而那座十分輝煌的大樓和禮堂,是用我們中國青年出版社和中國青年報社所賺的利潤蓋的。我們出的書,教育了一代讀者,我們所賺的錢,充實了國庫,為什麼有了社會效益的書就一定沒有經濟效益呢!問題是我們現在有些出版社出了好書,不像我們當年一樣大嚷大叫,讓滿世界都知道有那些好書,因而爭著來讀來買。出了好書又讓它順利地送到讀者手中,還是一道學問呢!
我最後對大學生說:“我不像我的同學,在北京大學、東京大學、中山大學,還有你們人民大學當教授,講起來一套一套的。我講的沒有什麼理論,我隻是從我的親身經曆來講,不一定對你有什麼幫助。總之,我認為,要當一個稱職的編輯,最主要之點是要有一顆金子般的心,全心全意為你的讀者服務。這就是我的結論,這就是我要對你講的。再見!”
出版社怎樣才能搞得有聲有色?
一個出版社能否搞得有聲有色,不在於你是中央一級的出版社,還是地方出版社;是曆史悠久,還是新建伊始;更不在於你是否有了金字招牌,還是暫默默無聞。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努力。一個出版社假如善於發揮自己的特長,搞出自己的特點,和兄弟出版社展開社會主義競賽,學習它,追趕它,同樣能夠把一個本來是老五老六的角色,搞得有聲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