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劍膽琴心初練成
秋雨如一位待嫁的新娘,總是這麼迫不及待,就像趕赴一場前世未了的約定,淅淅瀝瀝,下了一整天,讓人始料不及。直到黑暗吞噬大地的時候還沒有要停止的意思,好像是在癡癡等待這一個人,可是過了好久好久,那個遙遠的人仿佛還沒有出現,一日風雨,滿地殘紅,濕了花香,幾許悲涼。
霧靄迷離中,謎一般古老的房屋,被歲月浸漬成鏽跡斑斑的白牆黛瓦,好像一幅刻意描繪的山水畫。無論大街小巷,還是城門內外,都籠罩在一片灰色的雲層之下。滿目的景色漸漸地模糊了。雨漸漸地將過往的行人無情的淹沒,時間似乎停止了運轉,隻是這一波一波的雨水和行人從來都不曾停歇。
鵝卵石鋪就的小路上,遠處兩個黑影正慢慢向城門口飄來。一個衣衫襤褸的消瘦的年輕男子,披著一個肮髒的鬥笠,騎著一匹白馬,那瘦弱不堪的白馬經過一天的雨水的衝刷,又被潮濕的長風一吹,原本雪白的長鬃,被汙泥緊緊裹成了一團。這匹白色小馬後麵跟著一匹更為瘦弱的驢子,爐子上坐著一個十四五歲的無精打采的小書童,身背一個大包裹,壓得身下的驢子搖搖晃晃。
雨還在滴滴答答的下著,就像是天災哭泣一般,將人心滴得粉碎,悠悠的愁苦落得滿地,散不去,抹不掉。雨中的兩人影就像是斷了線的風箏,無邊無際的隨風飄零,沒有方向,沒有目標,任風吹雨打,找不到彼岸。
這主仆二人走到一處酒肆停了下來,許是餓了一天了,剛才無精打采的兩個人都漸漸麵露喜色。酒肆主人本以為是哪家的落魄公子,想必也不會消費多少銀子,再加上外麵下著大雨,便沒有叫夥計沒有出來迎客。
等到他們走了進去,映著昏暗的燭光,酒肆主人這才看清這個男子,破舊的衣衫掩蓋不住他這英俊的麵容和風度,隻見他相貌英挺,隆鼻朱唇,眉宇間有一種說不出的憔悴和落寞,但星辰的雙眸仿佛可以驅走叢林的霧靄,偶爾遺落的笑容仿佛可以令眼前春暖花開。這人畢竟是個大富大貴之人,許是路上遇上什麼難處了,他這樣猜想著。
書童卸下了鬥笠,小夥計一直守在這個男子的身邊,這個有一點點口吃的男子點了一壺蜀酒之後便沒有下文,隻是呆呆地自斟自飲。這小夥計還從未見過餓成這樣還不吃飯隻喝酒的人,看著這男子兩壺酒下去微微有些醉意了,隻是呆呆地望著門外的一處古建築發愣。小夥計站了半天,這個男子依然沒有一點兒點些飯菜的意思,倒是小書童要了一碗麵獨自吃了。夥計掩不住好奇的心情,待到小書童吃飽後,便與他細細聊了起來。
原來這俊朗男子不是別人,正是後來西漢最著名的辭賦大家,本名司馬相如,表字長卿,成都人士。此時正是他落魄不得誌的時候。
說起司馬相如的出生,多少有些傳奇的色彩,他的出生為整個家族帶來了無窮的樂趣。年過半百的司馬老先生有幾房夫人,可是偏偏命運弄人,竟沒有一位夫人懷過一男半女,大夫也看不出什麼毛病,轉眼就到了中年,生命也走完了一半。本以為命中無子,整日用幽怨的目光望著那塵封多年的書籍發呆,想到始皇帝焚書坑儒,祖上冒著生命的危險保留了這些書簡著實不容易,可憐這司馬家幾代單傳,到這裏就要斷了香火,他竟然沒有一個兒子來傳承下去,誰又能分擔這孤單和無助呢,隻有獨自鬱鬱寡歡,正在這時候,大夫人的房裏傳來了喜訊,小公子的出生可以說硬是把這個老先生從絕望的邊緣拉了回來。
司馬先生為了小兒好養活,便特意選一個低賤的詞“犬子”給小公子命名。其實,這個乳名並並不是小名之意。在司馬家上下的精心照料下,年幼時的小公子比尋常人聰慧許多,很小的時候就對讀書寫字十分的感興趣。司馬先生看兒子這麼小,本打算等再大一些才給他啟蒙。可是這小公子可不依了。
有一次,外麵突然下起了大雨,正在外麵帶著小公子玩耍的仆人們,急忙把小公子帶到了最近的一處房子裏,這裏剛好是老爺的書房,司馬老先生正在這裏讀著書。小公子看著父親讀書時候的樣子,很好奇,他也在一旁學著父親,稚嫩的小手抓著一本大書,搖頭晃腦起來,嘴裏也跟著父親嘟嘟囔囔,乍一聽,好像還真的和父親念叨的一模一樣,又細細一聽,竟然一字不錯,仆人們都驚呆了。老先生一把抱住了兒子,激動地舉了起來,圍著書案轉了好幾圈,開心得不得了。
這次事情之後,老先生不得不把教兒子讀書的計劃提前實施了。小公子竟也對教給他的這些字學得特別快,記得特別牢,不僅能很快的記下父親教的這些篆字,而且還能握著大毛筆,在紙上一一描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