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應京城你,這個寧國,給你,你就讓我好好陪著他走到最後一步。”
她淒然一笑:“他說,他生,我便生,他死,我便死。為了我,他奪了他不該要的東西,背負了萬世罵名。”
“朕不許!”趙煜看著她,別過臉:“這事沒有商榷的餘地。你留在朕的身邊,朕赦免了他。天涯海角,他不要再與你、與朕相見。”
顏熙陡然無言,她看著他的背影,不再言語。
帳外有夜風呼呼吹來。臉上的淚漸漸幹了。
趙煜看著杯中已涼的茶,伸手要去換。
她已沉默地端來猶溫的茶壺,為他斟滿一杯清茶,燭光下,她傾城的容光似也模糊起來。“好,我不走。你赦免他。我交出兵權虎符。”她抬眼,看著趙煜。
趙煜心中湧過自己也不明白的狂喜,就如突然之間看到那璀璨的星光。
他握了她的手,俊顏上容色似春水柔和:“好。”
顏熙看著他,淡淡嫣然一笑。
……回到桐州,天色已經過了三更,顏熙掀開轎簾,看著護送她回來的侍衛們沉默地隱在了來時路上。
她心中長歎一聲,把臉埋入了溫暖的披風之中。
披風上還帶著他身上淡淡熟悉的氣息。
臨別依依,送君三裏,他才方回。
天上的星月早就隱了蹤跡,空氣中多了幾分冰冷,這靠近南疆的桐州城也要踏入寒冬了。
她怔怔出神。忽地遠遠跑來一位士兵,急走上前,攔住轎子跪下道:“皇後娘娘,季將軍……季將軍……”“他怎麼了?”顏熙一怔。“季將軍……他說等娘娘回來,要屬下給娘娘這個包袱!”
士兵遞上一個青布包袱。
顏熙急忙打開,一封單薄的書信。
她忽地明白了什麼,心中悵然。
柳闌不由一怔,正要說什麼,顏熙已經疲憊地埋入披風之中,手心握著那信封,心中早就說不清是什麼感覺。
他的走是早就在她意料之中,可是偏偏這麼快。
快得令她措不及防。信中寥寥幾句,他說他要去尋找濟苦大師。
原來心的蒼老就在這麼一刹那,愛恨情仇,一路背負總以為有那麼一天可以得到解脫,可是沒想到這一切早就留在那慘烈的歲月之中,再驀然回首,早就不複當初。
她沉默地看著眼前宮燈照耀的幾尺見方的桐州城,轎子緩緩經過,路邊有蜷縮的士兵,年輕漆黑的臉上帶著沉入夢中的笑容,也許他們在夢著關山萬重之外的親人……
顏熙看著看著,心頭的沉重漸漸褪去。
她長籲一口氣,對身邊的柳闌低聲道:“楊柳闌,你說百年之後世人該怎麼評說本宮?又該怎麼評價這一場戰爭?”柳闌沉默許久,回答道:“奴婢不知知,但是世人一定會記得娘娘所作的一切是一位女人所做的頂峰。娘娘可無憾了。”
竹轎悠悠,顏熙低聲笑了一聲,淡淡道:“罷了……”
桐州城外,趙煜縱馬而立,風起蕭蕭,吹拂他長長的束發,連日的強攻已經令他的眼中皆是血絲,雙目刺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