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就算你反悔了也……”
“重新開始的意思是要從零開始吧?”由美突然開口了,但說出來的話讓陸喬飛一愣,他抬頭看了看由美,輕輕“啊”了一聲。
“從零開始,就是說要從認識到不認識,從不熟悉到熟悉,沒有關係到有關係。”由美抽回被陸喬飛抓著的手。
她流了那麼多眼淚也不能白流,雖然她還有很多問題,但她現在還有點亂,還有點惱。
四個月,不,四個多月。
這一百二十多天是怎麼過來的,每天要掙紮幾次,哭幾次,陸喬飛你知道嗎?
“啊?是……”陸喬飛還有點不明白,正努力跟上由美的思路。
“所以你今天才剛搬來,我們才剛認識,你……”
“嗯……對,我剛搬進來。”
不急,對,不能急。
陸喬飛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你借了我的東西。”由美看了一眼一旁的碗筷,“記得要還。”
“啊?”陸喬飛心裏咯噔了一下,但很快就笑了,“是,我一定還。”
“我走了。”
聽見由美的關門聲,陸喬飛才鬆了口氣,剛拿起筷子就聽見身後一個聲音說:“你們倆還挺會玩啊。”
看見蔣競昶側著身子靠在門框上,陸喬飛橫了他一眼:“剛才躲哪兒去了?”
“在臥室呢,不是給你們留點空間嗎,這小別勝新婚的。”蔣競昶跟著陸喬飛到了客廳,“你這個女朋友挺有意思的。”
“現在還不是女朋友,沒聽見她說的啊,現在開始得從頭追起。”
陸喬飛把碗放到桌上開始低頭吃麵,嗯,挺好吃的,比自己煮的好吃。他現在心情不錯,至少由美沒有後悔,她答應了重新開始,至於以後怎麼樣……
以後會怎麼樣?
他抬起目光看向蔣競昶:“說起來女孩子怎麼追?”
司徒由美回到房間裏坐下的時候,手還是控製不住地有點發抖。
從迷惘到興奮的階段裏,她一直壓抑著自己的情緒,但是陸喬飛還活著,這比任何事都讓她感到高興。
你還活著。
又回到我身邊。
她走到落地窗前看著對麵燈火通明的公寓樓,從玻璃窗看進去可以看到都是匆忙下班回家的人,有的忙著做飯,有的忙著打電話,還有小孩子到處亂跑。
她以前都覺得這些沒有意義,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陸喬飛回來了。
這世界似乎都重新有了顏色。
由美伸了個懶腰,轉身走進臥室拉開抽屜,拿出那支掉了漆的錄音筆,戴上了耳機。
是的,爸爸,陸喬飛他回來了。
他又回到了我的身邊。
司徒由美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她是被門鈴聲吵醒的,醒來才發現自己是窩在沙發上睡著的,要不是昨天開了空調,恐怕一晚上能凍醒好幾次。
看了看牆上的鍾,已經九點了。
“糟糕。”由美飛快地跳起來往洗手間衝,衝到一半聽見門鈴還在響,又急忙跑回來開門,跑到門口又想起來自己剛起床又回到浴室照了照鏡子,這才打開了門。
陸喬飛的手還保持著按門鈴的姿勢,看到突然開門的由美,先是一愣,才慢慢開口說了聲:“早。”
“早。”由美還有點喘,陸喬飛皺了皺眉頭:“你這是在屋裏……晨跑?”
“我……”由美抬手順了順頭發,看見陸喬飛手裏的碗。
“啊?”陸喬飛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裏的碗筷,笑了笑說,“我來還東西的,看你昨天借我東西的分上,我今天知恩圖報送你上班怎麼樣?你應該……”陸喬飛看了一眼客廳的時鍾,“遲到了吧?”
“糟糕。”由美這才注意到時間,沒來得及收走陸喬飛手裏的碗就往房間裏跑。陸喬飛端著碗站了一會兒,有點無奈地走進廚房把碗放進碗櫃,拉開抽屜的時候不禁一愣。
所有的餐廚都是三套,兩大一小。
他低頭笑了笑,推上抽屜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是的,由美,我回來了。
車子開到公司樓下的時候由美還在梳頭發,匆匆把頭發紮了個馬尾,對著後視鏡照了照才算是打扮完了。
“哎,你就這麼走了啊?”陸喬飛看著由美推門下車,有點不甘心,“好歹我起這麼大早送你上班,你不該說點什麼嗎?”
由美沒有說話,心裏卻笑了。
陸喬飛在這方麵有點笨,畢竟他從來都是被女孩子圍繞著的,在追女生這方麵大概是沒有天分,也沒怎麼操練過的。
陸喬飛看著由美不說話,歎了口氣說:“算了,你去上班吧。”
由美盯著他握方向盤的手,昨天燙傷後她隻是塗了藥膏,這時候已經用紗布包紮過了,看起來是蔣競昶或者蔣競羽給他包紮的,她心裏一直有個疑惑,是時候該問問了。
“下次八點半來吧,我九點上班。”由美說完這句,推開車門下了車。
“啊?”陸喬飛急忙跟著跳下車看她,“你剛說什……”
“晚上吃飯,我請你。”由美朝陸喬飛轉了個身,“給你接風。”
由美是一蹦一跳走進辦公室,蔣競昶正好在陳艾美的辦公室裏,等他出來的時候由美已經站在辦公室門口等他。蔣競昶清了清嗓子看她說:“遲到了?挺難得。”
“托您的福。”由美看著蔣競昶打算一臉裝傻地走過去,轉身喊了一聲,“蔣先生。”
“嗯?”
本來想就算不直接說,也應該調侃他幾句,但看到蔣競昶時由美突然不想說了。
“怎麼了?”蔣競昶倒等急了,幹脆轉身等她說下去。
“沒。”由美笑了一下,“我就是想謝謝你。”
“啊?”蔣競昶有點奇怪,雖然裝得挺淡定,但是做好了被司徒由美臭罵一頓的準備。昨天陸喬飛就告訴他了,那個人看起來脾氣很好,但真的發起火來挺嚇人的。
更何況,自己知情不報……也是有罪。
他其實在由美住院後沒多久就接到了陸喬飛的電話,雖然具體的情況都還不了解,但他已經知道了陸喬飛沒死,那家夥丟下一句:“先別告訴任何人,再給我寄點NX17,不然我真的要死了。”然後就掛了電話。
什麼時候回來也沒有說,也不讓他們過去看,收件人地址是個奇怪的國境線,問多了陸喬飛隻會說:“不用擔心,有朋友在。”
朋友?
什麼朋友?
陸喬飛還有其他的朋友?
他失憶前的朋友?
蔣競昶也沒辦法多問,每次陸喬飛打來都一分鍾自動掛斷,大概是付費電話。好不容易逮到一次,蔣競昶插嘴問了一句:“那些人還會不會來找麻煩?”
陸喬飛想了想說:“不會了,朋友會搞定的。”
到底是什麼朋友?
蔣競昶百思不得其解,隻能這樣斷斷續續地和陸喬飛保持聯絡,直到一個星期前陸喬飛告訴他,他要回來了。
那時候蔣競昶每天來找陳艾美的時候都有點膽戰心驚,就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說漏了嘴,所以總是能避則避。直到昨天,陸喬飛那家夥堂而皇之拎著個旅行袋出現在車庫,說了句:“我的公寓呢?”
由美現在說謝謝他,是真的謝謝他?
他看著轉身離開的那個背影,這個人還真是跟陸喬飛一樣,讓人有點琢磨不透。
快下班的時候司徒由美看了看電話,陸喬飛沒打過來。
難道是在家裏等著?
那她還得先回家,她本來想給陸喬飛打個電話讓他出來,但想了想還是沒有打。
握著電話東想西想,突然有個念頭嚇了自己一跳。
陸喬飛該不會又消失了吧?
想到這裏,她急忙拿起外套就跑下樓去,剛到門口就看到陸喬飛那輛SUV停著,早上開的也是這輛車。
“你……”由美走到車邊,陸喬飛正從車上下來,“一直在這裏?”
“嗯,反正沒什麼事。”陸喬飛抬頭看了看蔣氏大廈,“你現在在十七樓?”
“嗯。”
她不太明白為什麼陸喬飛一直在樓下等著,不是說了晚上吃飯嗎?
難道他也怕自己跑了?
“想去哪兒吃?”陸喬飛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
“都行吧。”由美盯著陸喬飛上了車,忍不住還是問了,“為什麼一直在樓下等著?”
“啊?”陸喬飛一邊發動車子一邊看她,突然顯得有點不好意思,“就是有點不想跟你分開,回去的話也是一個人在家,挺無聊的,這裏至少離你近點。”
這次換由美有點發怔,等陸喬飛把車開到大路上了,她才回過神來說了句:“回家吧。”
“啊?”陸喬飛心頭一驚,反問了句,“不去吃飯了?”
“不去了。”由美望著窗外,陸喬飛看不到她的表情,心卻是猛地一沉,正要掉頭的時候,由美說了句,“回去做飯吃吧。”
陸喬飛愣了一下,車子在原地掉了個頭。
“好。”他笑了笑,踩下油門說,“那先去超市吧。”
買東西的時候由美也沒什麼話,陸喬飛就跟在後麵看她把東西一件件放到推車裏,他其實挺喜歡這樣跟由美逛超市的,哪怕她什麼都不說,他也覺得很舒服。
菜上桌的時候,陸喬飛已經靠著沙發睡著了。
因為陸喬飛公寓裏什麼都沒有,後來還是決定在由美的公寓裏煮。陸喬飛一回來就沒有說話,由美以為他先回自己公寓了,這時候才發現他靠著沙發睡著了。
他一定是很累了。
由美蹲在沙發旁看著他,這幾個月裏又發生了什麼事呢?
她對陸喬飛不了解的部分實在太多了,曾經的十年,過去的八年,現在消失的四個月……她小心地伸出手指撥去陸喬飛額頭上的頭發,額角細細的傷疤還在。
她的手頓了一下,掀開了他的襯衫衣角。
從山崖上摔下去不是簡單的傷,真的一點事都沒有嗎?
隻掀開一角就看到了裏麵綁著的紗布,綁得挺厚的,看起來一半是為了固定作用。
一定傷得很重。
陸喬飛忽然動了動身子,由美急忙鬆開手,站起來退到桌邊。
陸喬飛翻了個身差點從沙發上掉下來,抬手撐了一下才坐穩了:“吃飯了?”
“嗯。”由美把飯盛好放到對麵,陸喬飛走過來看了一眼桌上的菜,有點驚訝:“你會做這麼多了?”
“嗯。”由美把筷子遞給他,“嚐嚐?”說完才似乎想起來陸喬飛沒有味覺,臉上的表情有點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