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譽對嚴凡了解不多,隻知道他身為嶽思醇的男人,愛人死了難免傷心。但剛才還滿臉悲切轉眼又咄咄逼人地要求,還露著孤注一擲的決絕,居然生出些佩服來。

他耐心解釋:“已經溫養過的靈骨不能再做骨床了,嶽思醇完成了自己的使命,這次是徹底死了,我也沒辦法。”

嚴凡唇抿緊,堅持說:“為什麼不行,能做一次就能做第二次。”

程譽搖頭:“不可能,能反複重生這人就永生了,而且能做骨床的骸骨本就稀有,嶽思醇能複活一次已經很難得,二次重生我聽都沒聽過。”

說這話程譽是心虛的,他身邊就坐著一個死生多次的奇特骨床,完全無視骨床定律,在一池奇特液體裏泡泡就能量全滿。但阿華太特殊了,師傅至今無法複製這種重生方式,其他靈骨享用不了。弱水除了阿華六親不認,管你什麼骨頭一碰就融掉了,他和師傅沒膽用靈骨作實驗,所以對弱水的研究始終停滯。

因此程譽拒絕嚴凡的請求,堅持說溫養過的骨床無法再生,他不想浪費材料。

嚴凡卻很固執:“你們剔骨一次要多少錢,我付雙倍價錢。”

程譽撫額:“不是錢的問題,鐵定沒戲你幹嘛浪費時間。我勸你別再抱有幻想,嶽思醇真的死了,很抱歉幫不上忙。”

“你不試怎麼知道。”

“喂喂,你這人怎麼說不聽……”

“阿譽,試試吧。”阿華打斷爭論,笑著替程譽拿主意:“不過這麼做很費材料,一份素材50萬,你可能花光了錢人也回不來,怎樣,能接受嗎。”

“華媽媽,你訛人錢啊。”

良心揭穿換來無情一巴掌,阿華依舊笑容滿麵看著嚴凡,營業狀態等他回答:“可以嗎?嚴先生。”

嚴凡毫不猶豫回答:“沒問題,我現在就拋掉公司股票,預付1000萬,如果錢還不夠我賣公司。”

好大魄力,程譽心道這個男人真是愛慘了嶽思醇啊。事到如今他也不想做膽小鬼,再推辭就把自己給比下去了,既然本人都不在乎了,程譽就當做骨床練手,花時間賺錢吧。

把吉祥家次臥整理出來擺放應聲骨,程譽準備好了素材和剔骨刀,吉祥預備了所有可能用到的熏香,盤坐在骸骨麵前嚴陣以待。周崇被趕了回去,嚴凡卻堅持要留下等嶽思淳複活,金主不放心要坐鎮程譽當然不反對。

“你們忙著我先走了。”阿華這時告辭讓程譽很意外。

“華媽媽你不監督我嗎,這可是師父的靈骨。”

阿華搖頭:“我留下的話,嚴先生恐怕破產也喚不回愛人。”

“為什……哦,好吧,那不送了哈,事後我親自跟師父交代做骨床的過程,您幫我回去打個招呼,我主動聯係他之前別騷擾我。”程譽想起阿華的屬性,淨化力超強的玉骨,能淨化掉其他靈骨的特性,有他在,應聲骨是要被壓製的,的確不適合留下。讓他帶話回去是怕老怪物得知應聲骨溫養完了急著回收,怕程譽弄壞靈骨而衝過來興師問罪,打個預防針讓阿華看著他才好。

阿華心領神會離開,程譽回頭見嚴凡一派如臨大敵又憂心忡忡的模樣,調整心態後對吉祥說:“師兄,我們開始吧。”

…………

“嚴總,我們先走了。”上千人的公司人去樓空,最後兩個女生搬走了她們囤了多年的雜物離開,依依不舍跟嚴凡告別。

嚴凡雙手插袋站在落地窗前發呆,聽見聲音回神轉過頭來。原本帥氣的臉明顯消瘦,眼圈眼袋嚴重,加上多日沒有整理的胡渣使他看起來起碼老了十歲,最糟糕的是,意氣風發的精神頭不見了,整個人都顯得晦暗失落,十分憔悴。

他強擠出笑容輕聲道:“恩,走好。”又去看窗外的街景。

女生唏噓不已。回想一周前嚴凡毫無征兆宣布公司破產,所有員工都措手不及。奇怪的是,破產最可怕的工資打水漂現象沒有出現,嚴凡當天就發放了所有人整月工資,還給了數額不小的賠償金。大夥都被他誠信的行為打動了,紛紛猜測他是遭受了怎樣的災難,運營良好的公司居然一夜之間破產了,傾慕嚴凡的女性同事紛紛落淚,同情他卻都無能為力,嚴凡本人對破產原因隻字不提。

終於整個辦公樓層都隻剩他一人,嚴凡回神已經是傍晚時間,窗外馬路上車流不息,霓虹燈光紛紛亮起。他安靜地回到座位上,用紙箱簡單裝了些日用品就離開了公司。大門口回望再也不會亮燈的大樓,5年來辛苦所得一朝失去,他並沒太多失落感。

隻有當他回到早已賣掉的豪宅拎走行李箱,去到那個曾經苦熬創業時居住的老式私房,坐定下來收拾行李拿出了他和嶽思淳的合照,看著照片裏笑容燦爛的愛人,終於止不住淚流滿麵,泣不成聲。

他失敗了,他花光了積蓄賣掉了股份賣掉了公司,所得錢款盡數投入嶽思淳的骨床開銷上,經過整整一個月不斷重複敷設骨床,都以失敗告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