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三思不知道婉兒痛苦的扭動和呻吟是不是對他發出的一個信號,但是他懷中的婉兒那如水蛇一般的身體使這個早就被激情鼓動的男人再也控製不住自己了。於是他更緊地抱住了癱軟的婉兒,他撫摸她親吻她,那是種異常強烈的如願以償的感覺。他想此時此刻能如此緊地將他畢生渴望的女人抱在懷中,今生今世就心滿意足了。他還想這世間不會有任何男人能理解這個女人所帶給他的那份激情和那份衝動。那是武三思在以往的任何女人的身上都不曾體驗過的一種強烈的欲望。在急切中在瘋狂中在火焰中,武三思就是那麼緊緊地抱著婉兒,抱著這個夢寐以求的女人。他說:“婉兒你還是那麼美,你的肌膚如凝脂目光如朗星……”
“奴婢還有臉頰上的墨記。”
“連這墨記也是惹人喜愛的,才使婉兒成為了婉兒。那是惟有婉兒才有的美麗的標誌,那是你無論走到天涯海角我都能找到你的旗幟。是的,連那標記也是我的,是我的傑作。所以你才應該是我的。你是打著標記走進我的生命中來的。那標記就意味著歸屬,婉兒你幹嗎還要掙紮呢?你剛才不是說是聖上要我們在一起共修國史息息相通的嗎?不,不是她。她怎麼有權力安排我們?不,那真的不是她,而是天意……”
武三思再也不能推遲那一刻的到來。他很急切也很瘋狂,他一邊親著婉兒一邊奮力撕扯著婉兒的衣裙,在他們為女皇修撰國史的大殿上。婉兒開始時也努力掙紮過,但是很快,她的兩條手臂就垂落了下來,被她身體中的那無比美妙的欲望帶走了。後來她就幹脆放棄了她自己。夜幕迅速包圍了人間,包圍了聖潔的宮殿。天空中的星星一眨一眨地像是在偷笑皇權的尊嚴與汙穢。大殿中,兩個靈魂合二為一,進入奇妙的境界。
婉兒也不管武三思是個怎樣的男人,不管他是不是她的真愛,也不管他是不是很卑劣。而世間又有哪個她真心愛的男人能把她渴望她想要的這一切給她呢?那個早已魂飛天外的章懷太子李賢嗎?婉兒的確愛過他,但是他卻不肯等婉兒,不肯把他的生命給婉兒。從此賢是婉兒永世的疼痛和思念。婉兒甚至不能想,她的身體是被一個賢以外的人帶走。
但最終婉兒還是被賢以外的男人帶走了。是一個她恨的男人正把她帶到一個她未曾到過的地方她未曾涉足的領域她未曾體驗過的境界。那是種絕美,在那一刻她全身像散了架似的。那一刻很短也很長,是在那如此美妙的飛升之後,婉兒才回到了陸地,回到了文史館大殿的那一片漆黑中回到那冰冷而堅硬的青磚上。婉兒看不見自己的身體,卻能聽到那野獸一般的低聲吼叫,和那縈繞在她的脖頸上的炎熱的氣息……
當婉兒感知到了這一切,她便突然地驚醒了。她馬上意識到了她身上的那個喘著粗氣的男人是武三思,那個曾將她置身於死地的男人,她恨他。她在他給了她無窮美妙之後仍然深深地恨著他。而她在激情的那一刻允許他任憑他其實僅僅是為了她能接近他。她接近他的目光當然不是向他索要激情,她是要想方設法將他的罪證握在手中,然後,哪一天,以牙還血。婉兒並沒有因為武三思所給她的那豔美的感覺而泯滅了她複仇的願望,那是個意誌堅強的女人,她是個最勇敢也是最有心機的複仇者。
文史館的大殿上一片激情的狼藉。那是一場看不見硝煙的戰爭。
武三思看不見婉兒的心,他也無從知道婉兒想的是什麼。他隻能從婉兒的動作中判斷這個欲望中的女人,他知道婉兒是需要他的,他還知道他所給予婉兒的是一種怎樣的歡樂和滿足。所以他不論怎樣精疲力竭,都無怨無悔。因為他確實是喜歡這個女人的,如果可能,他願意滿足婉兒的所有要求。
盡管武三思的官已經做得很大,盡管他自認為他是足智多謀胸中有數的,盡管他以為他讀懂了那個欲望中的女人的心,但是,一個靠巴結阿諛女皇而獲得女皇信任的庸臣,又怎麼能猜透真正狡黠聰慧的婉兒在激情的時刻所想的是什麼呢。他以為婉兒和他一樣需要那激情;他以為他給了這幹渴已久的女人甘露她從此就離不開他了。他的頭腦太簡單太功利也太霸權了,他甚至不會換個角度去想婉兒和一般的女人是不一樣的。婉兒和他之間是存在著那一重無法消弭的仇恨的。他根本就無法理解即或是在這樣的時候婉兒依然冷靜而清醒,依然不忘他們之間的那愛恨情仇。他看不出婉兒是在一步一步地引誘著他,而婉兒不是要把他引向輝煌的未來,而是要有一天把他推進那個婉兒所精心設計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