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5章 皇宮似海,才女遨遊(1)(2 / 3)

而同時為找不到合適的衣服陷入慌亂和沮喪中的,竟然是使李顯陷入深度恐懼之中的武則天。武則天不管有多麼歹毒,李顯畢竟是她的親生骨肉,她也畢竟是母親,也畢竟要見的是她已闊別了十四年的兒子。十四年中,她是想念她這個兒子的。她隻是為了她的威嚴,才不能把她遠方的這個兒子接回來,而任憑著思念李顯的夢夜夜來折磨她。女皇雖然是女皇,但是她那母親的天性還是有的。她讓侍女拿過來一套一套的衣服來選擇,她又讓她們把她的發型變了好幾種。但是她都不滿意。她氣衝衝地嗬斥那些侍女,她說:“你們把朕弄得越來越難看了,我怎麼能這樣,我怎麼能這樣去見兒子?”後來女皇摔掉了銅鏡。因為她在銅鏡中看到了一張布滿皺紋的臉,簡直就是一張幹枯的老樹皮。她想她怎麼就沒在意過她已經又老又醜了。她問著身邊的侍女,“你還記得十四年前朕是什麼樣的嗎?”“陛下現在比當年還美麗。”武皇帝抬起手臂就打了那個恭維她美貌的侍女。“你們全都下去吧,朕怎麼會相信你們的這些謊言。”她在她寢殿中踱來踱去。她甚至遣開了張氏兄弟,整個的傍晚,整個的聽說李顯已住進後宮的傍晚,整個的知道了她的兒子已近在眼前的傍晚,武皇帝獨自一人待在她的寢殿裏。她要在這樣的時刻自己麵對自己,自己麵對一個母親的心情。任憑徐彥伯在門外焦急地守候著。

武則天忽然心中一亮,馬上想到善解人意的上官婉兒。

那是因為後來焦慮緊張中的女皇終於做出了決定。那是她反複思忖考慮再三之後才做出的決定,她決定,在這個傍晚,她不見她這個遠道而來的兒子了。她覺得此時此刻她並沒有做好見李顯的準備。她覺得就是匆促間見了李顯她也不知道該對這個兒子說什麼。所以她要再想想,所以她要叫來婉兒。她知道在這樣的時刻,隻有婉兒能幫助她。

武則天覺得心中沒底,不知這麼多年過去了,李顯身上發生了何種變化,尤其是思想上的變化。於是派上官婉兒作為使者先去探聽一下虛實。這正是武則天的高明之處。她曆經無數大風險浪,每次與敵手交手之前,都要做到心中有數,知己知彼,以確保永遠立於不敗之地。

而上官婉兒心中也是七上八下,不知廬陵王的返回,會在朝廷引起什麼波動。

但婉兒相信,有了李顯的朝廷肯定和沒有李顯的朝廷不一樣。她不知顯在十四年後究竟變成了什麼樣子。她更不知道在未來,以她和武三思的智慧,能否駕馭這個未來的皇帝。

如此婉兒在顯到來之前想著她走過來的路。想她是怎樣一天天地走近了武三思,看清了他並再也不能離開他。她想她就是因武三思而深陷武姓的囹圄的。她恨他,卻又深深地牽念著他。連她自己都無法解釋她對武三思這種男人所懷的是一種怎樣的感情。大概是她預感到她就要離開武三思了,她才覺得她該想想三思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男人。

她想如果遠遠地看著武三思,遠遠地看著他的低媚獻諂,那麼婉兒是恨不能將他如糞土般永遠踩在腳下,永遠唾棄和鄙夷的。但是婉兒走近了他。婉兒是在和這個男人貼得很近的時候才發現,他內心深處的那一份自卑是多麼可愛,可愛得讓人不得不同情不得不可憐。婉兒可能就是因為可憐他才努力接近他的,而當她走近,又發現了武三思對那些對他好的人是怎樣地投之以桃,報之以李。婉兒想那可能是因為他遇到的真正對他好的人實在是太少了,所以他才會不停地對婉兒說:“我不知道什麼是好人,在我看來,惟有對我好的人,才是好人,就像你,婉兒。”於是武三思就這樣俘獲了婉兒。

但是婉兒覺得在顯回來以前,她如此地糾纏於武三思也是無可厚非的。因為女皇是武姓。是女皇在寵愛他們,也是女皇把他們這些武姓的後代們一個個提到了不適當的高位上,讓他們身居高位,讓他們尊貴;但同時也是女皇秘密地拋棄了他們,在她生命將盡的時刻,背著他們,悄悄地接納了她的親兒子李顯。

李顯的到來必定會引起朝中格局的變化。這是婉兒自從女皇決定接回李顯的那一刻就意識到的。於是她便也立刻想到,無論她已怎樣深陷於三思,她也必得在繾綣柔情中抽身。她盡管還沒有讓武三思感覺到什麼,她的心卻早已經朝秦暮楚了。從此,她便在心裏緊鑼密鼓地計劃著,該怎樣才能打進東宮新太子李顯的圈子,並能讓顯誠心誠意地接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