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 漢元帝劉奭(1 / 3)

元帝劉奭

柔仁好儒尊師崇傅

劉奭長大以後,柔仁好儒,見宣帝治國重用刑法,曾說:“陛下持刑太深,宜用儒生。”宣帝聽後怒形於色,認為漢朝本有製度,曆來雜用霸王二道,劉奭偏好純儒,恐怕是一個性格懦弱、不善用人的低能繼承人。他擔憂劉奭不能繼承重任,有意更換太子,但又不願背棄自己已故的患難之妻——劉奭的生母許皇後,所以一麵歎息“亂我家者必太子也”,一麵還是把帝位傳給了劉奭。

果然,繼位的元帝放棄了漢室前幾位皇帝的“雜用王霸之道”的傳統,重視經學,獨尊儒術,尊師崇儒。所以,朝中的重臣大多是他的師傅和儒生。

宣帝臨終之前,托付三名大臣輔佐朝政,一位是外戚史高,兩位是元帝的師傅肖望之和周堪。肖望之是東海蘭陵(今山東棗莊東南)人,宣帝時任太子太傅,教授《論語》和《禮儀》,與同時教授《尚書》的少傅周堪都是德高望重的老臣。宣帝在病中拜肖望之為前將軍光祿勳,拜周堪為光祿大夫,授詔輔政,兼領尚書事。肖、周二人本為師傅,又受先帝遺詔輔政,所以元帝即位之初,接連數次宴見肖、周,研究國事,討論朝政。元帝對師傅極為尊重和信任。

元帝還大力擢用儒生。當時,肖望之推薦了博學多才的大儒劉向和忠正耿直的金敞,元帝均付以重任,並加官給事中,即特賜隨便出入禁中、參與機密之權。他即位不久,聽說琅琊(今山東諸城)人王吉和貢禹是關東明經潔行的儒學大師,就特派使者召來京師做官,王吉病死在赴京途中,貢禹入京拜為諫大夫,隨後又升為禦史大夫,位列三公。為了發展儒學,重用儒生,元帝曾一度指令京師太學的博士弟子取消定員限製,凡能通一經的民間儒生均免除兵役、徭役。後因用度不足,博士弟子定員千人,即使這樣也比宣帝末年的名額增長了5倍。元帝在位期間重用的大臣,多為漢代知名的經學大師。

在元帝起用的儒生中,有不少性格耿正,敢於直諫的人。元帝重儒,因而對於直言極諫的儒者多不怪罪。薛廣德敢於直言,有時甚至搞得元帝很難堪。一次,元帝出宮中便門到宗廟祭祀祖先,忽然產生了乘船觀水的濃厚興趣,打算放棄橋渡路線,改坐樓船前往宗廟。薛廣德攔在元帝前,脫掉帽子,恭敬地跪在地上叩頭,要求元帝從橋上通過。元帝讓他戴上帽子起來,薛廣德說:“陛下不聽為臣規諫,臣將自刎,用鮮血汙染車輪,那時陛下就不能進廟去祭祀先祖了。”元帝聽,很不高興。光祿大夫張猛對元帝說:“陛下,臣聽說有聖明的君主才有敢言的直臣。乘船危險,走橋安全,聖明君主不靠近危險,禦史大夫的話是應該聽從的。”元帝瞪了薛廣德一眼,說:“曉人以理不應該這樣嗎?”於是從橋上通過。

寵奸任佞優柔昏聵

元帝尊師重儒的同時,也寵奸任佞,一批奸佞小人麇集於朝廷要樞,石顯是其中最主要的一個,他依靠元帝寵信,以中書令官職專權十幾年,一直到成帝即位。

石顯出身於世代書香的大地主家庭,少年犯法受宮刑,入宮為宦官,宣帝末年任中書仆射,與中書令弘恭結為黨友。元帝即位時,石顯已經是一個飽覽宦海沉浮和官場事故的鑽營利祿的老手。他嘴唇靈巧,頭腦狡黠,內心歹毒,不但精通朝務,左右逢源,而且能用心計和語言探測出皇帝尚未明講或難於言傳的內心含意。憑著這套本領,很快就贏得了元帝的歡心和寵信。隨著寵信加深,中書的權力日益增大,他們以久典樞機、熟悉朝務為優勢,常常非議、抵製甚至推翻領尚書事的肖望之、周堪的意見,引起肖、周等正派官員的反對。於是朝中形成了以弘、石為首的中書勢力和以肖、周為首的正直勢力的對立局麵。雙方明爭暗鬥,越演越烈。

肖、周向元帝提出廢除中書機構,試圖根除石顯等一夥奸佞勢力。元帝性格柔弱,采取折衷態度,對廢除中書之議久置不決。而石顯、弘恭則及時行動,數次設計,先是逼肖望之自殺,後又氣死了周堪。雖說元帝憐惜師傅,而且還把周堪的職位加在石顯之上。但是終因識不破石顯的計謀,而石氏又穩操實權,未能保住師傅的地位、性命。從此正直派官員失去了首領,更處於被動和困難境地。

正直派失敗後,朝中有一名郎官,名京房,他見石顯專權,吏治敗壞,就製訂了一套清明吏治的獎懲方案,名曰“考功課吏法”。元帝很賞識這套方案。但京房深知要推行其法,必須首先除掉石顯。在一次晏見時,京房向元帝提出一連串發問,做了一次深入透徹的進諫。京房問:“周幽王、厲王為何危身亡位?他們任用的什麼人?”元帝說:“君主糊塗,用的是巧佞人。”京房又問:“知道巧佞而任用呢還是以為他們賢明?”元帝說:“當然是認為他們賢明。”京房接著問:“那麼後人為何知道他們不賢明?”元帝說:“後人看到亂世亡君的惡果,所以知道不賢明。”京房說:“這麼說來,是任賢必治,任佞必亂。那麼幽、厲為何不覺悟,為何一直任用佞臣,以致搞得國破身亡?”元帝回答:“麵臨亂亡的君主都自以為任用的臣是賢臣,若都覺悟,天下哪裏還會有昏君呢!”京房把話鋒一轉,問:“那麼陛下觀當今天下是治世還是亂世?”元帝毫不隱諱地說:“也算是極其混亂了,還有什麼說的。”京房又問:“那麼當今陛下任用的是何人?”元帝支吾其詞:“……話不能這麼講,今天雖然混亂,比幽、厲時還算好些;況且這與用人沒有關係。”京房感慨地指出:“陛下,前代君主就是這樣看待他那個時代的,臣恐怕後人評論今天,也像我們今天評論前代一樣啊。”元帝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話,他問:“那麼,你說今天為奸行佞的亂臣是誰?”京房回答:“明主自己應該知道。”元帝說:“朕不知道。如果知道,朕為何還要用他?”京房說:“臣所說的,就是陛下所最信任、共同在帷幄中密圖大事、掌握天下用人權的那個人。”元帝明白京房指的是石顯,於是說:“朕已知曉。”

京房這番忠諫,可謂語重心長,發人深思,但京房退後,元帝信用石顯一如既往。因為石顯已經用各種狡詐手段騙得了元帝對他牢不可破的寵信,石顯對元帝騙得越深,元帝對石顯越寵信,後來幹脆把朝政一古腦推予石顯。事無大小,都由石顯彙報,也多由石顯裁決。石顯貴幸傾朝,文武百官都敬畏他。繼肖望之、周堪、張猛死後,石顯為排除異己,又陸續害死京房、鄭弘、張博、賈捐之、蘇建等人,並迫害陳鹹、朱雲、王章等多人。由於元帝過於寵信石顯,石顯總以中書(尚書)權力侵奪朝權,漸使漢代尚書機構權重起來。石顯憑借尚書權,先後清除政敵,入獄的入獄,服刑的服刑,有的免官歸野,有的合家流放,不少人被推上斷頭台。上至公卿下至郎吏的滿朝官員,無不畏懼以石顯為首的中書勢力,處處小心謹慎,甚至連走路時抬腿落足也不敢稍有疏忽大意。

選策安邊胡漢和親

元帝在位期間,匈奴已經衰落,邊郡比較平安,不過偶爾也會出現一些問題。對於如何處理邊郡問題,元帝總是召集群臣討論,而往往采取在爭辯中占上風的意見和主張。

武帝開拓漢域南疆時,曾在今海南島設置珠崖、儋耳二郡,由於漢朝官吏對當地人民進行殘酷壓迫,經常激起武裝反抗。元帝即位的次年,珠崖山南縣起兵反漢,連年不能平定。元帝召集群臣討論,擬調重兵前往鎮壓。後元帝采納多數派代表賈捐之的主張,決定放棄珠崖郡。初元三年(前46),下詔宣布罷除珠崖郡,郡中居民願意屬漢,妥善安置;不願屬漢,不相勉強。這樣,珠崖郡自武帝元封元年(前11O)設置以來,曆時64年,至元帝被廢。

永光二年(前42)秋,隴西郡姐羌旁種反叛漢朝,元帝又召集群臣討論對策。元帝聽雙方各自言之有理,就在采納多數人意見的基礎上,命馮奉世率1.2萬官兵開進隴西郡,分屯3處,果然不出所料,被羌人破軍殺將,進守不得。馮奉世隻好畫出隴西郡的詳細地形和羌漢兵力的分布局勢,呈送元帝請求援兵。元帝征發6萬援軍開入隴西,當年年底平定了羌人的叛亂。

漢元帝外交政策上的成功之例,是和北方的匈奴修好,胡漢和親。元帝即位之初,匈奴已經衰弱,內部矛盾重重。呼韓邪單於歸漢,初元元年(前48)上書言民眾困乏,元帝命雲中、五原二郡輸送穀2萬斛救援。郅支單於叛漢,初元四年(前45)殺漢使者,逃往康居。建昭三年(前36)冬,西域都護甘延壽和副校尉陳湯矯詔調集西域各國兵,誅斬了郅支單於。

呼韓邪單於聞聽誅斬了郅支,又喜又怕,上書提出朝見天子。竟寧元年(前33),呼韓邪來長安朝拜元帝,要求做漢朝皇帝的女婿,以表示與漢親近。元帝以後宮良家女子王昭君賜予單於,呼韓邪萬分高興,要為漢朝保護西北邊塞,請元帝罷除西北邊防,與民休息。元帝讓有關部門討論,議者都以為是件好事,唯郎中侯應力主不可,他從漢朝邊防的長遠大計出發,向元帝列舉了十條無可辯駁的理由。於是,元帝派人婉轉地謝絕了呼韓邪單於善意的請求。

振興乏力國運漸衰

漢元帝在位期間,也采取了一些政策,希圖振興國家,但是終因積弊太深,元帝本人柔弱無能,又寵信奸佞,未能如願。

繼位之初,元帝的師傅和儒臣紛紛進諫,禁奢靡,行節儉。如貢禹即指出,漢初君主儉樸,什一而稅,沒有其他賦役,所以家給人足。高祖、文、景之時,皇帝宮女不過十多人,廄馬百餘匹,後來日益奢侈,後宮女子竟達數千人,廄中食粟之馬達到萬匹。上行下效,全都奢侈起來,諸侯妻妾有的多達幾百人,豪富者的歌女也有數十人,造成天下內多怨女,外多曠夫。他建議元帝首先從自己做起,成為節約的表率,來糾正社會的侈糜之風。在貢禹規諫下,元帝在皇室範圍內先後采取了許多節儉的措施。他詔令停止維修那些經常不去的離宮別館,太仆減少喂馬的穀,水衡減少喂獸的肉,撤消黃門署的乘輿、狗馬和玩物,並把水衡禁囿、宜春下苑、少府飲飛外池和嚴禦池田四處田獵遊玩場所假與貧民田居。他又下詔解除甘泉、建章二宮的警衛,衛士一律回鄉務農。百官各署務必減省費用,將實際情況向上彙報。還詔命負責宮中飲食的太官,不要每日屠宰,夥食費照以往省減二分之一。乘輿養馬以不誤正事為準則,不可鋪張浪費。並罷除了角抵戲以及常用的上林宮館。

盡管元帝重用儒生,能在一定程度上納諫,並采取了一些輕刑和節儉的措施,但絲毫也不能改變西漢王朝的沒落。以輕刑來說,元帝曾減省刑罰7O多項,並連年大赦,但今日大赦,明日犯法,相隨入獄,盜賊滿山,社會治安極為混亂。以節儉來說,元帝做出不少示範動作,但侈糜之風有增無減。由於積重難返,元帝也別無良策,振興乏力,再加上寵信佞臣,所以上梁不正下梁歪,朝綱不整,必然會敗壞地方吏治,以致貪官暴斂,酷吏橫行,哀鴻遍野,民不聊生,西漢王朝隻能向下坡路滑去。

易儲不成身死未央

漢元帝做太子的時候,姬妾美人眾多,可他獨寵司馬良娣。她去世以後,元帝不近眾姬妾。後來,在其父宣帝和皇後的撮合下,選美女王政君入宮。一夜之伴,懷上劉驁。劉驁誕生後,宣帝非常喜愛,親自給他起名為驁,字太孫,常留在身邊玩耍。元帝即位後,立劉驁為太子,詔命史丹輔佐太子;立王政君為皇後,但王政君很少能夠親近元帝,元帝並不愛她。而太子劉驁年少時喜好經書儒學,為人寬博謹慎,後來卻貪婪酒色,耽於燕樂,元帝感到他越來越沒出息,也就不那麼寵愛了。

元帝晚年得病,不親政事,貪圖安逸。他不喜皇後和太子,而愛寵妃傅昭儀和其子劉康,遂生易儲之念。竟寧元年(前33),元帝病重,傅昭儀和劉康常侍左右,而皇後王政君和太子劉驁稀得進見。元帝幾次問尚書關於景帝廢栗太子而立膠東王劉徹的舊例,打算效仿故事易儲。皇後王政君、太子劉驁和劉驁長舅衛尉王鳳日夜憂愁,不知如何是好。史丹是元帝的親密舊臣,能入禁中看望元帝。他乘元帝獨寢時,徑直闖入臥室,跪在元帝麵前哭訴說:“皇太子以嫡長子立為太子,已經有十多年了,名號印入百姓心中,天下無不歸心。現在見定陶王受陛下深寵,紛傳陛下打算易儲,道路流言,滿城風雨。若果有此事,公卿以下的滿朝群臣必定以死相爭,拒不奉詔。願陛下先賜臣死,以示群臣。”元帝本為仁柔皇帝,不忍見愛臣傷心流淚,又覺得史丹言辭懇切,深受感動,愴然太息說:“寡人的身體江河日下,朝不保夕,然而太子和兩王年少,欲去又留戀,怎能不掛念呢?不過,卻沒有易儲的打算。況且,皇後是個寬厚謹慎的人,先帝又喜歡驁兒,我豈能違背他老人家的旨意。你是從哪裏聽到這些閑話呢?”史丹借著元帝的話茬,連連叩頭說:“愚臣妄聞胡說,罪該萬死。”元帝說:“我的病日益沉重,恐怕不能好了。盡心輔佐太子吧,不要讓我失望。”從此,元帝打消了易儲之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