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天祚帝得知康宗病卒的消息,立即派遣北樞密院侍禦耶律阿息保,麵見阿骨打質問道:“聽說女真節度使康宗故去,這樣重大的喪事你怎麼不向遼廷稟報呢?”阿骨打慷慨陳詞道:“你們既然早知這一喪事卻不派人前來吊唁,還有什麼臉責怪我們呢?”阿息保碰了一鼻子灰,但他仍不甘心,非執意要參加烏雅束的葬禮;他自以為是遼廷派來的特使,非但不向烏雅束遺體告別,還大模大樣地坐在太師椅上,查看送葬的馬群,看中平日由阿骨打騎的黃驃馬,非要留作自己用不可。阿骨打不等他把話說完,勃然大怒,上前抓住他的領子拔刀就要動手。手疾眼快的宗雄,一把將阿骨打手中的刀奪下,嚇得阿息保趕快溜之大吉。
機智的阿骨打知道,他動手要殺阿息保之事遼廷決不會善罷甘休,若不早作叛遼準備必遭滅頂之災。麵對強大的遼朝,光靠完顏部落聯盟一支力量是遠遠不夠的。於是他首先想到的,是既有實力而關係十分友好的耶懶路的石土門兄弟,希望能得到他們的讚同和支持。
事很湊巧,就在阿骨打設法與石土門取得聯係的過程當中,飛馬來報說:“耶懶路(今俄羅斯濱海雅蘭河一帶)完顏部長石土門的弟弟阿斯懣病故,邀請阿骨打前去吊唁。”阿骨打帶領多次密謀伐遼的宗幹、宗翰和希尹等,到耶懶路參加阿斯懣喪事,尋找機會共商誓師伐遼大計。風和日麗的一天,石土門召集各部酋長在這裏舉行祭典。阿骨打心想箭術是我的拿手好戲,當麵給他們露一手,讓他們知道我阿骨打出手不凡,與他們聯合伐遼一定會得到支持。正想著,一隻黑鷹迎麵飛來,阿骨打順手對準黑鷹猛射一箭,那黑鷹應聲墜地。石土門驚歎阿骨打神奇的箭法,拾起黑鷹笑嗬嗬對阿骨打說:“人人都厭惡黑鷹,以為他是不祥之物,老兄一箭把它射了下來,確是吉祥的好兆頭,真令人可喜可賀!”
不久宗翰見阿骨打遲遲不肯向石土門兄弟說明來意,急不可耐促他快辦正事。有一天阿骨打把掌握軍權的石土門弟弟迪古乃叫到跟前,鼓著勇氣和盤托出伐遼計劃說:“我這次千裏迢迢來到你這裏,一來是參加喪事,但我還有一要事相商,請你幫我拿主意。我們女真完顏部自來就是遼邦的附庸,備受欺淩。遼朝表麵上是個大國,其實很虛弱,當今皇上天祚帝驕奢淫逸,腐敗無能,遼朝將士膽小如鼠,士無鬥誌,我想起兵伐遼,你看如何?”迪古乃胸有成竹地表示:“主公英明果斷,我女真將士樂意為之效命,誠如主公所言,遼天祚帝整日酗酒畋獵,荒於朝政。在主公率領下萬眾一心,奮勇殺敵,推翻遼廷統治定能成功。”於是,他們又經過周密商討,迪古乃表示全力相助,使阿骨打更增添必勝的信心。
那時女真雖是奴隸製,但母係社會婦女具有相當權威的殘餘依然存在。因此阿骨打從耶懶路回來,首先征求嬸母肅宗靖宣皇後蒲察氏(因此時其母已去世)的意見。當阿骨打全麵稟報了他與撒改、宗幹、宗翰和希尹計議伐遼,並得到耶懶路石土門兄弟大力支持時,蒲察氏說:“你已繼承父兄之誌成了部落聯盟的酋長,有把握的事就勇敢地去闖去幹。我已經老了,望你不必多慮使我擔憂。”蒲察氏說著便命手下在院內擺上祭桌,帶領阿骨打舉杯向東遙拜,祈求皇天後土予以保祐。次日阿骨打又率領諸部落首領及其核心人物撒改、宗幹、宗翰和希尹等,向蒲察氏行謝恩跪拜禮。萬眾一心,一場誓師伐遼的準備工作漸漸拉開了帷幕。
阿骨打起兵得勝陀秘聞
老謀深算的希尹提出,既要起兵叛遼,必得選定名正言順的原因,作為引發矛盾和衝突的導火線。天慶四年(1114年)六月,阿骨打在接受遼賜予他女真節度使職官的同時,向遼提出索要叛人阿疏的要求。阿疏是占據星顯水(今吉林延邊布爾哈通河一帶)流域紇石烈部的酋長。當穆宗盈歌任女真節度使時,為穆宗吞並;阿疏畏罪潛逃至遼廷,企圖借大遼勢力東山再起。阿骨打接替其兄康宗烏雅束為聯盟酋長前,曾多次派人與遼交涉,要他們交還阿疏,可一直遭到遼廷的拒絕。
阿骨打先派其弟蒲家奴到遼廷索要阿疏,去了許久音訊皆無;再遣宗室習古乃、完顏銀術可繼續交涉。臨行前阿骨打吩咐他們說:“索要阿疏是假,借此機會偵探遼國政事民情是此行的主要目的。”當銀術可從那裏回來,阿骨打當即聽取稟報,得知遼主無心理政,遼廷內相互傾軋,民眾困苦不堪、怨聲載道的情況,即刻通令各部落增建城堡,製造兵器,準備起兵。
女真起兵前夕,遼統軍司方才得到確切情報,急派節度使捏哥詢問阿骨打:“聽說你們築城堡、造兵器,厲兵秣馬防備誰呢?”阿骨打回答說:“我們所做一切完全為了自衛,這有啥可懷疑的呢?”遼又派阿息保斥責,阿骨打慷慨激昂申辯道:“我女真本是小邦,世代服遼未敢無禮,而今大遼驕奢專橫,隱匿我叛人阿疏,屢索不予遣回;倘能歸我阿疏,我將一如既往,要不我等豈能束手受製!”阿息保見阿骨打態度強硬,返回遼朝後便令統軍肖撻不野調兵遣將,嚴守寧江州。
在天慶四年(1114年)九月,是稻穀飄香、豐收在望的黃金時節,阿骨打誓師伐遼各項準備工作已經就緒。是時,耶懶路迪古乃部隊,斡忽、急塞(今遼寧開原附近)係遼籍女真軍隊等遠道援軍相繼聚集在誓師地點;阿骨打命令實不迭前往完睹路分別與遼廷鷹官、達魯古部(今吉林白城地區)副使辭列和寧江州渤海大家奴聯係,爭取他們的積極讚助和支持。阿骨打親率二千五百精兵集聚淶流水(今拉林河)畔得勝陀(今吉林扶餘石碑崴子)舉行氣壯山河的伐遼誓師大會。
當時晴空萬裏,秋高氣爽。阿骨打率領國相撒改以及宗幹、宗翰和希尹等將領來到得勝陀。這是一個為斷崖與淶流水交彙的、高出地表約二米許橢圓形台地,西麵為南北走向高達五六十米的弓形斷崖,儼若一堵天然屏障,崖下為湍急的淶流河水,東、南、北為低矮連綿的丘陵所環抱,形成既便於隱蔽,而又易守難攻的理想場地。
阿骨打健步登上閱兵台。國相撒改帶領宗翰、宗幹和希尹等將士舉目仰望:今日阿骨打神采奕奕,容光煥發,連他乘坐的駿騎白龍駒都顯得格外魁梧高大。他環顧一下四周,聲如洪鍾般說道:“我女真各族世事遼邦,恪守職責和朝貢,平定烏春、窩謀罕之亂,破肖海裏之眾。有功不賞,反而掠我財富,侮我民眾,無惡不作無一複加。罪人阿疏屢請不歸,今天我要問罪遼邦,誓師叛遼西征,願皇天後土保祐我女真推翻騎在我們頭上的遼朝統治者。”一邊說著,一邊將長矛式的鐵鋌依次傳給諸將,並繼續說道:“你們要同心協力,奮勇殺敵。有功的奴婢部曲可以變成自由民,而一般平民可以當官,為官者則可加官進爵。倘要違背誓言,身死鐵鋌之下,家屬無以赦免。”聽著阿骨打發自肺腑鏗鏘有力的誓言,二千五百名女真精兵,一個個群情激奮,鬥誌昂揚,高高舉起鐵鋌齊聲喊道:“我們必勝!遼國必亡!”像滾動的春潮,一浪高過一浪,回蕩在得勝陀廣闊的山野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