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如羅斯福所說,此篇所談是國家的安全保障。軸心國結盟之後,美國國家安全形勢已發生變化,危險迫在眉睫,此時保障的措施已經不是“中立”、“隔絕”,而是更加積極,即給歐洲那些反法西斯主義國家以裝備和物質支持,使美國成為“民主製度的巨大兵工廠”。羅斯福指出,他的方針“從目前看,風險最小;從長遠來看,會給世界和平帶來最大的希望”。
朋友們:
這不是一次關於戰爭的“爐邊談話”。我要談的內容是有關國家安全保障的。因為你們的總統的核心目的,就是想讓你們、你們將來的孩子以及你們的子孫後代,不需要再通過拚死抵抗來捍衛美國的獨立以及美國獨立所賦予你、我和我們大家的一切。
今晚,麵對世界性危機,我思緒萬千,回憶起八年前國內危機時期的一個晚上。當時,美國工業之輪嘎然而止,全國銀行係統不再運行。
我還清楚地記得,當我坐在白宮書房裏準備向美國人民講話時,浮現在我眼前的是所有正聽我講話的美國人的樣子。我看到製造廠、礦井和工廠裏的工人,櫃台後麵的女招待,小店主,正在春耕的農民;我還看到為自己畢生的積蓄而擔驚受怕的寡婦和老人。
我試圖向美國大眾解釋,銀行危機對他們的日常生活來說意味著什麼。
今晚,我要和我的人民做出同樣的事,以應對美國麵臨的這場新危機。
我們以果敢的精神和現實的態度應對了1933年的危機。
現在,我們要以同樣的勇氣和現實主義態度麵對新的危機——麵對我國安全受到的新威脅。
自從美利堅文明在詹姆斯敦和普利茅斯巨礫1上紮根以來,我們從未遇到過眼下這樣嚴峻的危險。
因為1940年即今年9月27日,三個強國——兩個是歐洲強國,一個是亞洲強國,在柏林簽署了協議。2它們勾結起來恫嚇美國,如果美國幹預或者製止這三個國家的擴張計劃——它們企圖控製全球的計劃,它們將孤注一擲,聯合起來,將矛頭直指美國。
納粹德國的主子們的用心昭然若揭,他們不僅要控製本國人民的生活和思想,還要置整個歐洲於其鐵蹄之下,然後利用歐洲的資源征服全世界。
僅在三個星期前,他們的元首3聲稱:“世界上存在著兩個勢不兩立的陣營。”接著此人用挑釁的口吻回答他的對手:“要是有人說,我們在這個世界上永遠不會安分守己,那他們就說對了,我能夠擊敗世界上任何一個強大對手。”
換言之,軸心國不僅僅承認,而且公開聲明,他們的政治觀點同我們的政治觀點最終沒有可調和的餘地。
就這不可否認的威脅而言,我們可以毫無疑問地明確斷言,隻要這些侵略國不明確表示願意放棄統治和征服全世界的念頭,美國就沒有權利、也沒有理由去鼓勵與它們進行和談。
此刻,那些與生活在自由之中的人民為敵的軍事同盟國的武裝力量,被阻止在遠離我國海岸的地方。德國人和意大利人在大西洋的另一端,受到英國人和希臘人以及大批逃離被占領國的陸海軍官兵的阻遏。在亞洲,日本人遇上了中華民族的頑強反擊。而太平洋上有我們的艦隊。
我們有些人一廂情願地認為,戰爭發生在歐洲和亞洲,與自己無關。但是,這是一個同我們有著生死存亡關係的問題,即不能讓歐洲和亞洲的戰爭製造者們控製通向我們這個半球的海域。
117年前,門羅主義4被我國政府定為護國之本。當時歐洲大陸聯合起來,使我們這個半球麵臨威脅。後來,我們以不列顛為鄰,守衛著大西洋,沒有什麼條約,也沒什麼“不成文協定”。
但是,有一種觀點,一種被曆史證明為正確的觀點,即我們作為睦鄰,可以用和平的方式來解決任何爭端。事實上,在一段漫長的歲月裏,西半球始終得以免遭來自歐洲和亞洲的侵略。
是否有人深信,當一個自由的不列顛依然是我們大西洋上一個強有力的海上鄰國時,我們就不必擔心美洲任何地方會遭受襲擊了嗎?反之,如果軸心國與我們為鄰,我們也可以高枕無憂了嗎?
一旦不列顛淪陷,軸心國就會控製歐洲、亞洲和非洲大陸、澳大拉西亞5和公海——它們就占據了有利位置,就能調動大量陸軍和海軍對我們這半球發動進攻。到那時,我們全美洲,不僅在經濟上,而且在軍事上,都會直接麵臨槍口的威脅——一支彈已上膛的槍,這並非是危言聳聽。
那時,我們就會進入一個即陌生又可怕的時代。整個世界,包括我們這個半球,都會被野蠻勢力的威脅所籠罩。而要想在這個世界上生存下去,我們將不得不根據戰爭經濟的需求,永遠變成一個窮兵黷武的國家。
我們有些人一廂情願地認為,即使不列顛淪陷,我們照樣安然無恙,因為浩瀚的大西洋和太平洋將是一道屏障。
但帆船時代已經一去不複返了。遼闊的海域已經失去了昔日的作用。從非洲某地到達巴西某地,其距離比從華盛頓到科羅拉多州丹佛市還要近。最新式轟炸機隻需5小時即可飛完全程。在太平洋北端,美洲和亞洲幾乎毗鄰接壤。
甚至就在今天,我們的飛機也能從不列顛群島起飛到新英格蘭,再返航回來,途中不用加油。這讓我們清楚地意識到,現代化轟炸機的攻擊範圍還在不斷擴大。
在過去的一個星期裏,我國各行各業的大多數人民已向我表達出他們想讓我在今晚說些什麼。即他們都以極大的勇氣想了解現在戰事的重心的實際情況。但我也接到這樣一封電報,上麵的觀點代表著一小撮不敢正視罪惡、不原聽見罪惡的人們的想法,即使他們心知肚明罪惡的存在。發來電報的人乞求我不要強調有一天我們西半球安逸的美國城市也能遭到敵對勢力的轟炸。電報的主旨是:“求求您,總統先生,我們不想被現實嚇到。”
直言不諱地說,危險迫在眉睫,我們必須準備應付這種危險。毫無疑問,我們不能爬上床,用被子蒙住頭,以這種辦法逃避危險,或者擺脫恐懼心理。
歐洲有些國家同德國締結了煞有介事的互不幹涉協定,另外的國家則得到了德國永不入侵的保證。不管是否有互不幹涉協定,事實仍然是他們遭到了進攻和蹂躪,陷入了現代形式的奴役。他們事前一個小時才得到宣戰警告,甚至毫無警告。幾天前這類國家的一位流亡領導人對我說:“這種警告不如沒有。德國軍隊從成百個地點入侵我國,兩個小時後我的政府才接到警告。”
這些國家的命運告訴我們,生活在納粹的槍口下意味著什麼。
納粹對這種行為用各類道貌岸然的謊言加以辯解。這類謊言編織了兩個借口,一個是,占領一個國家是為了“恢複秩序”;另一個借口則是,占領或控製一國是為了“保護它”免遭別人的侵略。
比如,占領比利時,德國人就說他們是為了從英國人手中解救比利時人。由此推斷,他們難道會遲疑對任何南美國家說“我們占領你們是為了保護你們免遭美國的侵略”嗎?
今天,比利時正被德國用作對殊死鬥爭的英國人入侵的基地。任何一個南美國家落入納粹之手,也都會成為德國進攻西半球任何其他共和國的跳板。
如果納粹勝利了,其他兩個距離德國更近的地方會是怎樣的命運,大家不妨來分析一下。愛爾蘭能夠幸免嗎?愛爾蘭的自由會在一個沒有自由的世界裏成為奇特的例外嗎?飄揚著葡萄牙旗幟的亞速爾群島又會怎樣呢?你們和我都認為夏威夷是太平洋上的前哨基地。可是,亞速爾群島距離我們大西洋海岸比另一邊的夏威夷美國本土還要更近。
有那麼一些人,他們說軸心國永遠都不會有進攻西半球的打算。毀壞眾多被征服民族抵抗力的,正是這種如出一轍的癡心妄想。事實在清楚不過了,納粹一再宣稱,所有其他種族都比他們低劣,因而應當聽命於他們。而且最重要的是,美洲這個半球的豐富資源和財富正是世界上最令人垂涎的戰利品。
壓垮、破壞、腐蝕許多其他民族的邪惡勢力已經進入我們的大門,這是不容否認的現實,我們不能視而不見!你們的政府對他們的情況了解甚多,因為每天都會查獲他們的行徑。
他們的間諜在我國的鄰國都很活躍。他們企圖煽起懷疑與不和來製造內亂。他們竭力煽動資方和勞方互相對立。他們竭力挑唆本不該有而且早已平息的種族和宗教之間的敵意。他們利用我們對戰爭的天然反感來達到自己的目的。這些造謠生事的人隻有一個目標,那就是把我們的人民分裂成敵對集團,破壞我們的團結,摧毀我們保衛自己的意誌。
還有一些美國公民,其中許多人還身居高位,雖然多數情況下並非出於故意,實際上卻是在協助這些特務的工作。我並不是在指責這些美國公民充當外國特務,不過我卻要指責他們做了那種獨裁者們想在合眾國做的事情。
這些人不但相信我們不用看其他國家命運如何就可以平安躲過戰爭,而且其中有些人走得更遠。他們說我們可以而且應該成為軸心國的朋友乃至夥伴,甚至還建議我們效仿那些獨裁國家。美國人永遠不能那樣做,也絕不願意那樣做。
過去兩年來的經驗已經清楚證明,任何國家都不能對納粹姑息縱容。沒有誰可以靠撫摸把老虎馴成小貓。殘忍的行為不能姑息。對燃燒彈講不得道理的。我們知道,一個國家隻有徹底投降才能與納粹共享和平。
意大利人民已經被迫成為納粹的同夥;但是,目前他們還不知道自己多塊就會在盟友的擁抱中死去。
喜歡姑息縱容的美國人對奧地利、捷克斯洛伐克、波蘭、挪威、比利時、荷蘭、丹麥和法國這些國家的命運給予的警示置之不理。他們對你們說,軸心國肯定能贏得這場戰爭,世界原本可以避免眼下所有的流血犧牲;合眾國倒不如為促進強製和平而施加自己的影響,從而爭取到我們的最好結果。
他們把這叫作“談判和平“。簡直是一派胡言!如果你們的居民點被一夥亡命之徒圍困,他們強迫你們交出錢物以求免於一死,難道這也算得上談判和平?
強製的和平絕不是什麼和平。那隻不過是另一次停戰,其結果將會帶來有史以來耗資最龐大的軍備競賽和破壞性最嚴重的貿易戰爭。而在軸心國的對抗中,隻有南北美洲才真正能夠與之抗衡。
不論他們如何吹噓自己的作用,如何誇耀戰爭目標的神聖,他們的背後卻是集中營和帶著鐐銬的上帝信徒。
近些年來的曆史證明,對現代獨裁國家來說,槍殺、鐐銬、集中營並不隻是暫時使用的工具,而恰恰是他們的祭壇。他們口頭上談論世界“新秩序”,他們腦子裏想的卻是複辟最古老和最惡劣的專製暴政。在那種專製暴政下,根本不存在自由、宗教和希望。
所謂“新秩序”,與歐洲合眾國或亞洲合眾國的理念根本對立。它不是一種為被統治者認可的統治形式。它不是自尊的普通男女為了保障自己和自己的自由、尊嚴免於受到壓製而組成的聯邦。它是一種建立在權利和贓物基礎上的支配與奴役人類的非神聖同盟。
今天,英國人民及其盟友正在對這個非神聖同盟進行著一場積極的戰爭。這場戰爭的結局在相當程度上決定著我們未來的安全。我們“置身於戰爭之外”的能力將受到這個結局的影響。
思考今天,展望未來,我直言不諱地告訴你們:合眾國要想盡可能不卷入這場戰爭,現在就要不遺餘力地支持那些正在保衛自己並抗擊軸心國的國家,不能對它們的失敗袖手旁觀,也不能屈服於軸心國的勝利,等待它下一輪對我們進攻。
不言而喻,我們必須承認,我們采取任何方針都要承擔風險。但是我堅信,我國絕大多數人都會同意我所提議的方針:從目前來看,風險最小;從長遠來看,會給世界和平帶來最大的希望。
歐洲人民正在保衛自己,他們沒有要求我們替他們作戰。他們請我們提供戰鬥的工具,提供飛機、坦克、槍支和貨船,使他們能為自己的自由、從而也為我們的安全而戰。重要的是我們必須為他們提供這些武器,而且盡可能多、盡可能快地提供給他們。這樣,我們和我們的孩子們就可以免受別人正在忍受的戰爭和磨難。
不要讓失敗主義者對我們說已經太晚。永遠也不可能更早了。明天則會比今天更晚。
某些事實無需多說就已了然。
從軍事意義上講,不列顛和英國現在是抵抗世界性征服的先鋒。他們進行的戰鬥必將在人類英勇事跡的史冊上萬古流芳。
並沒有人要求我們派遣遠征軍出國。你們政府裏也沒有人打算派遣這樣一支軍隊。因此,關於派軍隊去歐洲的任何說法,你們都可以將其作為蓄意的造謠而以戳穿。
我們的國策並不是致力於戰爭。我們國策的唯一目標是使我們的國家和人民免於戰爭。
民主製度反抗世界征服的鬥爭在很大程度上得益於合眾國的幫助——得益於我們對他們軍事力量的重新裝備,以及我們盡可能多地把武器和物資運往他們的前線——而且他們必將在更大程度上得益於我們的幫助。瑞典、俄國和其他靠近德國的國家,每天都在把鋼材、礦石、汽油和其他戰爭物資運進德國,我們這樣做也並非更為不守中立。
我們正在滿懷緊迫感規劃著我們的防禦。我們舉擦的防禦體係裏,也必須包括英國以及其他抵抗侵略的自由國家的戰爭需要。
這並非感情問題或者有爭議的個人意見問題。這是此時此刻實實在在的軍事政策問題。這項政策是根據我國密切跟蹤當前戰爭形勢的軍事專家的意見製定的。這些陸海軍專家、國會議員以及政府,隻有一個單純的目標——保衛合眾國。
我國正在以巨大的努力來生產當前狀況緊急需要的一切——而且要以盡快的速度。巨大的努力需要付出巨大的犧牲。
如果民主製度不能保障每一個國民免於匱乏和恐怖,我就不會要求任何人去保衛它。我國的國力不能因為政府未能保障公民的經濟利益而有所削弱。
如果我們的生產能力受到了機器的限製,我們千萬要牢記:機器是靠工人的技巧和體力來操縱的。既然政府決心保衛工人的權利,國家也就有權要求掌握機器的人盡到自己的全部職責,努力生產當前防務急需的東西。
工人同樣具有做人的尊嚴,應該與工程師、管理者和雇主同樣享受工作崗位的保障。因為,工人們提供了生產驅逐艦、飛機和坦克的人力。
國家要求我們的防務工廠持續開工,而不是被罷工或關廠所打斷。國家要求並且堅持資方和勞工通過自願及合法的手段調解他們之間的分歧,以繼續生產我們迫切需要的物資。
在我們龐大防務規劃的經濟方麵,正如你們所了解到的,我們正在盡一切努力維持物價和生活費用的穩定。
九天以前,我曾宣布成立一個更為有效的機構,以便指導我們大量增加軍事裝備和物資的生產。撥出巨額款項,對我們的努力進行行政指導,這些都還遠遠不夠。槍炮、飛機、艦艇和許多其他東西,都需要在美國的工廠和兵工廠裏製造。它們都要由工人以及經理和工程師來組織生產,還要有機器的幫助,而機器又要由全國各地的千百萬人來製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