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千在海外畫展不斷,他的聲譽如日中天,名揚世界。但他並不滿足,他仍在探尋藝術的無窮境界。
盡管年進老邁之列,又受眼疾困擾,但張大千並不服老,他常自比三國黃忠,並對家人說:“我比黃忠還小些吧!藝術道路上不進則退,當了個什麼‘世界第一大畫家’不畫畫算哪門?”
張大千在苦思著突破之路,從20世紀50年代末開始,他就一直研究在繪畫中使用大潑墨、大潑彩的技法。1956年從巴黎回來之後的那個久旱驟雨之日,他以潑墨法為主畫了第一幅作品《山園驟雨》,當時就有人敏感地認為:這也許是一條突破新路的信息!
他又想起前幾年自己寫的一句話:“抉造化之玄奧,覘運會之降升。衡鑒之微,唯以神遇。”
“對!”他不由豁然開朗,手一拍床邊,“窮則變,變則通,通則達。哈哈!”
第二天一早,張大千練完一套太極拳,回到畫室鋪開大紙,寫了一副對聯,每個字都有碗口大小:
身健在且加餐把酒再三囑
人已老歡猶昨為壽百千春
這是集黃庭堅、辛棄疾的詩句而成。他退後兩步欣賞已畢,隨即命人拿去裝裱後掛在畫室內,開始了他辛勤的閉門修煉。
從此,張大千以從中國傳統繪畫技法中吸取的營養為基礎,融合西方繪畫技法,創新求勝,在畫麵上大麵積運用積墨、破墨、積色、破色等技法,使其作品煥然一新。
1960年,張大千又在巴黎舉行近作展,共展出作品30件,大部分為大潑墨作品。接著,這30件作品又在布魯塞爾、雅典、馬德裏等處巡回展出。
1961年,張大千在日內瓦舉行近作展。並在巴黎舉行巨幅荷花展。這幅荷花後來被紐約現代美術博物館高價收藏。
在展覽期間,張大千有一次去他的義妹、音樂家費曼爾女士開的大觀園餐廳吃飯,忽然發現很多餐具上燒有一幅中國水墨畫,畫麵是一個在草葉上的刀螂,而繪畫風格頗似齊白石,便問費曼爾:“這是誰畫的?”
費曼爾高興地說:“哦,有一次畢加索來我這兒吃飯,偶然跟我提起了你,也知道了我們之間的關係。他高興地當場就用毛筆畫了這幅畫贈給我。我於是就把它燒在餐具上做裝飾了。”
張大千頗感興趣:“原來這個老先生還在學習中國畫。”
飯後,他讓費曼爾拿來紙筆,也即興畫了兩幅花卉小品。後來費曼爾也把它們都燒在了餐具上。這段美談傳開後,大觀園的生意也比原來更紅火了。人們有時來這裏並不僅僅是為了品嚐美味,更是來欣賞兩位大師的餐具的。
同年冬,他又在聖保羅舉辦了近作展。
1962年,張大千創作了4幅通景巨幅《青城山》,這成為張大千大潑墨技法的代表作。這幅畫長5554厘米,高195厘米,取材於他所“平生夢結”的故鄉青城山。4幅作品通景相連,雲海峰峙,煙雨迷蒙,氣派宏大,筆墨酣暢淋漓,一氣嗬成。上麵還有張大千題寫的詩句:
沫水猶然作亂流,味江難望濁醪投。
平生夢結青城宅,擲筆還羞與鬼謀。
這幅作品的出現,立刻引起各方麵的關注和興趣,同行都被它震驚了,感到了它的非凡意義。
張大千在這幅畫中,運用了西方繪畫中光與色、明與景的處理技法,但采用的形式、手段到繪畫顏料和工具仍然是中國傳統手法,隻是張大千通過變法,氣勢更加雄渾蒼老和宏大精深了。
他由以往的細筆改成了大筆,重視渲染,將水墨與青綠、潑彩與潑墨融為一體,表現出祖國山水的意象。這正是張大千獨創的潑彩法、墨彩全潑法,他為中國畫開辟了一條嶄新的道路。
一些美術評論家準確地判斷,這是張大千藝術道路上的第三個裏程碑,他的藝術生命又跨入了一個新的更高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