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有些人在震驚之餘,也發出了懷疑之聲:“一個60多歲、身患多種疾病的老人,怎麼能畫出這樣氣勢恢宏、迷離混沌的東西?”
1963年初,正在紐約舉辦畫展的張大千聽到了這種挑戰的聲音:“張先生,俗話說‘耳聽是虛,眼見為實’,我不信你還畫得了這樣的大畫!如果行,可不可以當眾畫一幅?”
張大千接受了挑戰:“你要怎麼著才能相信?”
“我受一位很有地位的美國人委托,請您畫一幅長24尺、寬12尺的6幅荷花通景屏。她的名字保密。”
張大千不由心裏冷笑,他一捋長髯:“這算什麼,更大的我也可以畫!畫出來又怎樣?”
來人也不示弱:“我的委托人願出10萬美元以上的高價購買先生這幅畫,條件是當眾畫。”
張大千仰天長笑:“就這樣,我明天就畫,請你當麵觀看!”
第二天上午,聞訊趕來的華僑、字畫商、記者等各界人士雲集張大千下榻的旅館寬大的客廳。地上擺著兩丈多長的數幅宣紙,毛筆、墨汁、彩色顏料都準備好了。記者們也準備好了照相機,大家都等待著這場好戲開場。
隨著爽朗的笑聲,張大千來了。他左手提長袍,右手拄藜杖,長髯飄飄,走到人們麵前:“謔,來了這麼多人哪!”
夫人跟在他身後,幫他將長袍袖和白綢襯衣衣袖捋了上去。人們從他的舉止,確實看出了他的一絲老態,不由得為他捏了一把汗。
但當張大千脫掉布鞋,穿著布襪站在宣紙上的時候,眼皮一撩,雙目立刻射出炯炯神光,神情為之一變。
隻見他雙手捧著盛滿散發出清香的墨汁的紫色雲紋大水盤,若斷若續從左到右地把墨汁潑到宣紙的各處,就像在練習太極拳一樣,步伐輕柔而矯健,情態昂然,一點也不像一個64歲的老人。
人們的視線全被在紙上浸潤的一團團墨汁吸引住了,呆呆地看著,弄不明白這個中國老人在搞什麼名堂。
隻見張大千掣起了兩尺多長的“師萬物”巨筆,在畫麵上順著鋪灑的墨汁隨形勾勒,筆鋒縱橫馳騁,如疾風驟雨一般……
人們慢慢看出了一些名堂:“這不是一塘繁茂的荷葉嗎?”
畫室裏隻聽到“沙沙”的紙響,人們都緊張得抿住了嘴唇。張大千的額頭上沁出了細細的汗珠,他全神貫注,時蹲時站,銀髯飄擺,就如揮刀縱馬萬軍中取敵首級的老黃忠一般。
時間慢慢流逝,有的人腿都站酸了;記者累得臉上流滿了汗珠,一邊拍照,一邊筆錄現場。
張大千終於停筆抬頭,手捋胡須朗聲說道:“怎麼樣?還有人說我老嗎?”
眾人仔細欣賞,驚歎拜服:這是一塘繁茂連天、生機盎然的荷花,而且每一幅既是獨立的佳作,又是24尺整幅畫中的一個組成部分。一位年過花甲又患有疾病的老人,卻仍然有如此高超的畫技、敏捷的思維和強韌的體力,這真是一個奇跡!
這幅荷花通景屏被美國發行量最大的刊物《讀者文摘》的女編輯主任花14萬美元高價購藏,創下了當時中國畫售價的最高紀錄,也創下了張大千自己售價的最高紀錄。
畫卷運到了以裝裱精美著稱的日本東京,日本人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巨大的中國畫,裝裱師傅找不到這麼長的裱褙室,不得不打通了兩間寬大的工作房。10個工人一齊動手都無法提起,隻好用了20人才完成了這幅畫的裱褙,使高超的師傅們累得筋疲力盡。
張大千的名氣更響亮了,人們稱他為“神奇的張大千”。而他在報紙上的照片更被加了旁注:
中國的活神仙。
張大千讓中國繪畫藝術高高地站立在世界的頂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