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千多年來始終堅守著年輕時在日本留學時立下的誓言:“今後無論在國內國外,永遠隻穿中國衣履,使用中國語言。”
因此雖然在國外居住了這麼多年,但他一直以中國的風俗習慣生活。無論他去哪裏,總是一襲中國長衫、圓口布鞋,須發飄然,有時還戴著自己製的“東坡帽”。在外國人的眼中,他永遠都是手提長衫,昂首闊步的“美髯公”形象。他以做一個中國人而自豪。
他始終不忘故鄉的情景,有一次他觀看相冊,往事一幕幕如此新鮮,曆曆在目,恍如昨日,情不自抑作詩一首:
不見巴人作巴語,爭教蜀客鄰蜀山。
垂老不無歸國日,夢中滿意說鄉關。
他一生畫過無數國外山水,如《瑞士戛山》《海嶠二士》等,但始終不畫小汽車、洋房和西裝,甚至在外國山水上添上中國古裝仕人。
張大千67歲生日時,表弟喻鍾烈夫婦飛越大西洋來到巴西為表兄祝壽。張大千非常高興,熱情招待表弟伉儷。
喻鍾烈看到張大千列出的菜單,驚奇地問道:“炒蝦球、釀醋背柳、白汁魚唇……在表哥家竟然能吃到這樣地道的中國菜,簡直太出乎我意料了!”
表兄弟一起度過了兩星期的快樂時光。臨別前,兄弟倆一起漫步在五亭湖邊,喻鍾烈看了一眼表哥,忽然問道:“表哥,當年在萊茵河上,我發現你在高興之餘突然有一刻神情黯然,當時我不好多問。今天我又見你似有心事。我憋了兩年也難解,不知當日……”
張大千抬起頭來,嘴角微微抽搐,雙目直視表弟答道:“當日我突然想起了揚子江。”
隨後,張大千吟起在《六十七歲自畫像》上題的一首詩:
還鄉無日戀鄉深,歲歲相逢感不禁。
索我塵容塵滿麵,諸君饑飽最關心。
當晚,兄弟倆坐在五亭湖畔,一輪皎潔的明月嵌在無邊無際的蒼穹,周圍一切景物都籠罩在朦朧之中。
張大千聲音低沉地對表弟說:“小時候,修哥給我講詩詞,開篇就是‘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當此明月,焉能無情,豈不眷念舊國!中國有句古話:‘小草戀山,野人懷土’,身為中國人,就不能忘了祖宗。”
喻鍾烈看到,兩滴清淚順著表哥的麵頰流了下來。
喻鍾烈原本年輕氣盛,一直追隨於歐美的西方文明,對祖國文化早已不太感興趣,生活習慣上也早已拋棄了中國方式。但自他在海外見到張大千後,卻深深地被這位著中國衣衫、說四川方言的老表所吸引。
喻鍾烈自那次科隆畫展見到表哥的作品後,宛如回到了家鄉的山水間,倍感親切。他看到張大千受到無數外國人的崇拜而更心生慚愧。而與張大千在聖保羅喧嘩的鬧市中心,看到表哥著中國長衫,昂首闊步,被人奉為“中國的活神仙”,顯得那麼瀟灑,他更差點流下淚來,為表哥的風度折服、自豪,也為自己失去炎黃子孫的氣節而慚愧。
從此,喻鍾烈在表哥的潛移默化下,慢慢改掉了自己身上的“西化”習慣,重新回歸對祖國傳統文化的崇敬。
1967年至1973年的6年裏,張大千在美國斯坦福大學博物館、加州卡米爾城萊克美術館、紐約文化中心、洛杉磯考考威克美術館、聖約翰大學、法蘭克·卡諾美術館、波士頓隊爾伯特·蘭敦美術館、舊金山磔昂博物館、卡米爾拉奇博物館、洛杉磯安克魯畫廊等地共舉辦了近20次畫展。
張大千的畫傾倒了千千萬萬的美國人,美國洛杉磯市授予他“名譽市民”的稱號,加州太平洋大學還頒授他“榮譽人文博士”學位。
張大千堅持弘揚中國的文化,使世界上無數的人們認識了中國,認識了優秀的中國文化,並使無數的海外炎黃子孫都為之自豪和驕傲,他不愧是中國的“文化大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