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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懷仁出殯的第二天下午，李大嘴找上門來，手裏拿著借據對躺在**上的美娥說道“嫂子，我哥哥死了，作為本家的弟弟，心裏感到很難過。”
美娥支撐著虛弱的身體下了**，想給李大嘴倒水。
“嫂子別倒水了”李大嘴衝美娥擺了擺手“其實…”李大嘴笑了笑“我這個時候不該來，也不該提起懷仁哥從我那裏借錢的事情，仿佛乘人之危，可是…”李大嘴看了看美娥“我想無論什麼事情，還是提前說明白好，前幾天對了”李大嘴從口袋裏拿出借據“對了是7月15號，懷仁哥從我那裏拿了2000元錢，寫了借據，本來我不想要利息的，可是懷仁哥非得說每年給200元的利息，白紙黑字寫的很仔細。”說著把借據遞到美娥手裏。
“兄弟”看著借據美娥使勁地點了點頭“兄弟，給你借錢還是我出的主意，你哥剛剛去世，家裏的情況你也知道。”
“嫂子，我不是來給你要賬的，我隻是想讓你在借據上簽個字，嗬嗬…這隻是程序，我們這些向外借錢的，也不容易。”
“兄弟嫂子感謝你還來不及呢，你放心隻要嫂子還有一口氣，你的錢一分也不少。”說著在借據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這就好，這就好，我知道嫂子是說句話砸個坑的人”李大嘴仔細地把借據疊好裝進口袋裏。想了想“要不這樣吧，看在本家戶族份上，你每年隻還利息吧？200元我想也不太困難。”
“謝謝，兄弟，你嫂子我不會讓你擔心”美娥把李大嘴送出門來“你哥走了，還有我和你侄子呢。”
“哦、哦”李大嘴胡亂地應酬著，等他走出胡同，整了整洗得雪白的短袖衫，以及達拉在胸前的花領帶，輕輕有力地咳嗽一聲，臉上洋溢著得意的笑容，大踏步地向家裏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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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走了，日子還要繼續，債務就像一座大山壓在美娥娘倆頭上，親戚的雖然不會上門要賬，可是總歸要還的，李大嘴那裏每年200元的利息一分也不能少，可錢從哪裏來呢？用什麼法子才能掙到錢呢？美娥這些天一直想著這個問題，想來想去最好的辦法就是等家裏的山羊下了母崽不再賣了，擴大羊群。這很容易做到，土地承包後，地裏的活，仿佛一下子少了好多，美娥計劃好了，養羊是不錯的主意，羊的主要食物就是青草，除了花費點力氣外，幾乎沒有其它的投資，一個母羊一年平均下兩次崽，收入400元左右，養六個的話，一年收入也就2400元了，除了還上李大嘴的高利貸外，還能有點結餘，親戚的賬一定要還
的，誰家需要，先還誰。5歲的壯壯已經懂事了，母親到那裏，他就跟著到哪裏，幫著娘做些力所能及的活。想到這裏，坐在河邊的英子不由地流下淚來，她怨恨而又深情地看著平靜的水麵，她多麼渴望這時候，壯壯突然從那晶瑩的水裏走出來，一把把自己抱進懷裏，和她一起回憶天真無邪的過去。
英子家在村裏算得上富裕的家庭，她爸爸汪深海，是一個有點子能幹的小商販，家裏的那點責任田交給了英子的媽媽打理，汪深海一門心事做生意。壯壯的父親死去的第一個春節，英子不會忘記，她被媽媽打扮的花枝招展了，一雙羊角辮上紮著粉紅色的
花兒，藍色的羽絨服，一雙棉皮鞋，這些足以讓她趾高氣昂了，英子蹦蹦跳跳地走出家門，這樣的裝束多麼需要人們讚賞。出了家門，英子看見了一群同樣穿的值得炫耀的小男孩，正在街上放鞭炮，春節給這些孩子們帶來了快樂，她突然看見壯壯穿著由他父親的棉襖改作的一身棉衣正站在街道的角落裏，羨慕地看著嬉鬧的夥伴們。
“壯壯你為什麼不放鞭炮啊？”英子飄到壯壯跟前。
“不”壯壯搖了搖頭“媽媽說了，俺家沒有閑錢買鞭炮，不能放人家的鞭炮，聽聽響就沾光了。”
“壯壯這是我媽媽給我的壓歲錢”英子從口袋裏掏出五元錢來，遞給壯壯。想不到壯壯哼了一聲扭頭就走。
想到這裏英子的淚又來了。“壯壯，我的好壯壯，我當時真的不知道，我一不小心傷害了你的自尊心。”英子拿起一塊小石頭扔進了水庫裏，水麵上泛起一個小小的浪花，很快又恢複了平靜“壯壯，對不起---，對不起，你這個冤家聽到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