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鄧初民是山西大學的校長,王文光不服氣,說是太原解放前後,他去上海做事去了,回來晚了。要是他回來得早,校長這位子輪不上鄧初民,應當是他王文光的。還去火車上演講,想不到吧?當然,打成右派,多年不得翻身,太不近人情了。這個人很有影響,劃成右派分子後,還保留了省民盟委員和山西省政協委員職務,書教不成了,調回省政協,當了駐會委員,也是一種保護性措施。一九六三年前後病故,後來平了反。
民盟還有個有名的人物,叫成恒長。一九一一年出生,山西陽城人。跟王文光一樣,起初都是民盟太原支部的,成立民盟省委,要到一九五六年了。也是山西大學的教授,比王文光要年輕得多,剛解放那會兒,還不到四十歲。日本留學生,很能幹,也很有氣節。國民黨召開偽國大前,好多人都爭著搶著想弄個國大代表當當,他是名教授,山西省政府給他一個國大代表名額,他不要。五十年代初,調離山西大學,當了太原市人民政府委員,市民政局局長,不久又調任山西省高級人民法院副院長。後來又調任山西省教育廳副廳長。省民盟成立後,當了副主任委員,還是民盟中央的候補委員。
他的做派跟王文光又不一樣,給我的印象是,性情恬靜,溫文爾雅。德行好,人緣也好,反右中平安過來了。“文革”中去世,差一點六十歲。聽說他死了,我覺得真是可惜,多好的一個人!
在統戰部工作,還結識了一些有名望的學者和書法家。
李毓珍,筆名餘振,山西原平人。比我大十一歲。解放前就是山西大學的教授,俄語好,也是山西民盟組織的創建者。五幾年調到北京大學俄語係,後來又調到上海。翻譯過普希金的好多作品,真正的學者,人品很好。我那首長詩,就是看了他翻譯的一篇普希金的小說,覺得好,在他的鼓動下寫成的。我跟他認識早了,抗戰後回到太原就認識了。一開始不認識,到了省議會才認識的。
韓:有個事忘了問你。這兩天翻看你的兩本書,《姑射之山》和《西裏維奧》,有個小小的發現,就是,兩本書都是抗戰後在太原那個時期出版的,經售處相同,都是黃河書店,但發行的部門不同:《姑射之山》的發行者是“工作與學習雜誌社”,《西裏維奧》的發行者是“北風社”。從出版時間上說,前者是一九四六年,後者是一九四八年。我想問的是,這個北風社,是不是一九四八年你們成立的一個文人團體?
張:前兩年就有了。好幾個人組織的,我不是主要成員。當時太原的文化氛圍還是很濃的,有好多文化人的團體,那時成立個詩社呀什麼的,不是個事。出書嘛,總得有個發行者,就用了北風社的名義。
還說我結識的那些人。剛才說了餘振,山西大學還有個教授,叫田潤霖,字羽翔,汾陽人,年齡跟餘振差不了多少。是學者,也是當年山西有名的書法家。他的字,法度謹嚴,筆力遒勁,我很喜歡。原來還收了他兩幅字,時間長了也不知道擱哪兒了。好的書家,要各體兼長,又要精於一體。田先生就屬於這樣的書家,各體兼長,魏碑最好。他的魏體,合乎法度,又剛勁嫵媚,有種別人寫不出的味兒。四幾年的時候,就在西安辦過書法展,是給山西爭了光的。
你去過杏花村汾酒廠吧,“古井亭”三個字,就是他寫的。汾陽交城一帶,現在還能見到他的字,文水的“胡蘭之家”,交城玄中寺有幾塊牌匾,都是他寫的。我那個時候也愛寫字,他細心指點過。說我功底好,就是拘謹了些。沒辦法,性格使然。他當省政協委員,民盟山西省委組織部部長,都是我經手辦的。那時我已是統戰部第二處,就是黨派處的副處長了。
這個處還有一項工作,就是宗教工作,接觸的都是宗教界的高級人士。那時山西省,不管是教會,還是寺院,還真有幾個高人呢。我跟他們的關係都還不錯,他們也都看得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