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廷對宣誓 法天不息(2)(1 / 2)

第二個問題,即“豈道之外,又有法歟”的問題。文天祥說:古今帝王的功化證效雖有淺深遲速的不同,但同樣的是,他們的“行道之心,一不息而已矣”。當天象和順、世道太平、百姓安康的盛世,堯、舜等明君仍是兢兢業業、勤勤懇懇地行道,無一日敢息。而當後來太樸日散、風氣日開、人心不古、社會不斷變化之世,夏、商、周的君王則與時俱進,在道德教化之外,創立了治、政、禮、教、刑、事等典章製度來配合治理,這樣一來,君王們的政務加重了,就更是要以不息之心,兢兢業業孜孜栗栗地工作了。所以,無論在什麼情況下,治國都需求帝王之道,求帝王之心,也即一不息之心。

第三個問題,即在世風惡化,內外交困的情況下,何以治世?他理解題中對漢唐的指陋,認為“不息則天,息則人;不息則理,息則欲;不息則陽明,息則陰濁”。指出漢文帝、漢武帝和唐太宗諸君還是有進道之心的,漢唐之所以不及唐虞三代,是因為三君之心往往不純乎於天,不純乎於理,不純乎於陽明,而是出入於天與人、理與欲、陽明與陰濁之間,當他們存道心、持道義之時,治國就有建樹;反之多欲貪利,道為人欲所製,國家治理就出問題。他進一步指出:漢文帝與漢武帝和唐太宗不同,不像他們為霸道和雜家所累,所以能恭儉求道,業績也接近商周、唐虞,但因受黃、老清靜無為的異端影響,惜未有更大作為。他勸理宗以三君不能一心求道為戒,進取不息,取得超過漢唐的功績。

上述三個問題都屬哲學觀、世界觀的問題,他一口氣寫了近五千字。接下來的第四道題,即第二部分,是對國情時政發表見解,提出對策。

文天祥按自己的理解,把理宗提出的八項事務概括成四個方麵:“天變之來,民怨招之也;人才之乏,士習盅之也;兵力之弱,國計屈之也;虜寇之警,盜賊因之也。”然後逐一以對。

如果說在回答前三道題時,文天祥對理宗是邊批邊拍、邊捊邊揉的話,在回答直切現實的第四道題時,他再也難以從容應對了。此時,在白鷺洲書院學習期間,尤其是來臨安這幾個月裏了解收集到的國情時弊及令人忿懣的情事,一下子都湧上了心頭,他矯上之失,詰下之邪,手中的筆就如同寒光閃閃的利劍。

第一個方麵,天災與安民。他尖銳地指出:天災是由民怨引起的,而民怨是由皇室、官吏的巧取豪奪和敲骨吸髓的殘酷壓榨造成的。“今之民生困矣!自瓊林、大盈(皇家私庫)積於私貯,而民困;自建章、通天頻於營繕,而民困;自獻助迭見於豪家巨室,而民困;自和糴不間於閭閻下戶,而民困;自所至貪官暴吏,視吾民如家雞圈豕,惟所咀啖,而民困。嗚呼!東南民力竭矣。”當今的民眾痛苦不堪,“而操斧斤,淬鋒鍔,日夜思所以斬伐其命脈者,滔滔皆是!”他呼籲理宗持不息之心,急求民安之道,以消解民困和天災。

第二個方麵,人才與士風。他指出人才短缺是士風敗壞造成的。他以激烈的言辭批評說:“今之士大夫之家,有子而教之。方其幼也,則授其句讀,擇其不戾於時好,不震於有司者,俾熟複焉。及其長也,細書為工,累牘為富。持試於鄉校者,以是;較藝於科舉者,以是;取青紫而得車馬也,以是。父兄之所教詔,師友之所講明,利而已矣。”不顧道德與品行、尊嚴與節操,單純灌輸知識,以獲取功名利祿,這樣培養出來的人有幾個能自拔於流俗呢?他們“心術既壞於未仕之前,則氣節可想於既仕之後”,於是“奔競於勢要之路者,無怪也;趨附於權貴之門者,無怪也;牛維馬縶,狗苟蠅營,患得患失,無所不至者,無怪也”。這樣的勢利之徒,豈能成為理國治民的人才?他呼籲理宗持不息之心,改變士習,以求人才。

第三個方麵,兵力與國計。他認為兵力弱是國家財力不足所致。如今兵力不足,邊備困窘到拆東補西,疲於奔命,這需要招募新兵,而國家的財力又不足。國家供作軍用的錢財都到哪兒去了呢?他直斥說:“飛芻挽粟,給餉饋糧,費於兵者幾何?而琳宮梵宇,照耀湖山,土木之費,則漏卮也。列灶雲屯,樵蘇後爨,費於兵者幾何?而霓裳羽衣,靡金飾翠,宮廷之費,則尾閭也。生熟口券,月給衣糧,費於兵者幾何?而量珠輦玉,幸寵希恩,戚畹之費,則濫觴也。”沒錢招兵養兵,錢用到哪兒去了呢?都被皇室和宮府建樓堂館所,穿金戴銀,慷慨賞賜,大肆揮霍浪費掉了。於此呼籲理宗持不息之心,采取節約措施,專供強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