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妠這次稱製後,麵臨著十分嚴峻的政治形勢。一方麵,早在順帝時就已此起彼伏的各地暴動有增無減,如揚州、徐州、九江一帶的“劇賊”攻掠州郡,很是囂張;另一方麵,西北的羌人、北方的鮮卑及“日南蠻夷”等邊境少數民族攻城暴掠,屢屢內侵。內憂外患,使皇太後梁妠不得不窮於應付。戰爭的消耗,造成國庫空虛,日益衰竭下去的政府隻得巧立名目,加倍地榨取百姓,所謂“賦斂煩數,官民困竭”。疆場的衝殺呐喊還未停止,中原大地更響起了饑餓的呼號,遍及全國的大饑荒,使成千上萬的人背井離鄉、四處流亡,很多人家因饑饉門絕戶滅,人相食的慘劇已是司空見慣。政治的腐敗,使多年來未曾消停過的天災瘟疫,以更加猛烈的來勢衝擊著蕭條不堪的農村,吞噬著早已衣不遮體的窮苦百姓。
麵對這種形勢,臨朝稱製的皇太後梁妠也曾幾次下詔存恤安撫百姓。她派遣使者巡視各地,對家中貧苦、無依無靠者按照具體情況加以撫慰和賞賜。同時,寬刑明德,推行節儉,倒很有點憂國憂民的樣子。然而,這種近乎做作的姿態被梁冀的暴虐跋扈輕而易舉地淹沒了。
自從冊立了質帝劉纘,梁妠更加委重梁冀,梁冀也仗勢驕橫自恣。誰知質帝小小年紀卻很聰明,他對梁冀的一舉一動看得明白。公元146年6月的一次朝會上,這位傀儡皇帝忍不住當著群臣的麵,指著氣焰囂張的梁冀說:“這真是個跋扈將軍啊!”梁冀聽了,又恨又懼,沒想到親手扶植的小皇帝竟會當眾說他霸道蠻橫,真是活得不耐煩了,他也生怕皇帝長大了會不利於己,於是,梁冀就對這位小皇帝下了殺手。
當質帝進餐時,梁冀把加了毒的煮餅送了過去。質帝吃了幾口,毒性發作,非常難受。腹內痛如刀絞,痛苦之餘叫人把太尉李固召至殿內,李固匆匆忙忙趕來時,質帝的神誌還算清醒,也還能說出話來,李固問他病因原由,質帝說:“朕剛吃了一個煮餅就變成這樣,現在腹中發悶疼痛,快給我水喝,也許會好些。”當時大將軍梁冀也在一旁,竭力反對道:“皇帝恐怕是要嘔吐,千萬不能飲水。”質帝輾轉痛苦了好一陣子後,終於氣絕身亡。李固撫屍痛哭,並聲明要對質帝死因嚴厲追查,李固因此遭到梁冀的仇視。後來因為梁妠與梁冀從中幹涉,追查之事有頭無尾,沒能進行下去。
劉纘共做了一年零六個月的皇帝,死時年僅9歲,諡號孝質皇帝。諡法中說,名實不爽曰質;忠正無邪曰質,和質帝的一生很是貼切。短短一年多,又一位幼主死去。為了再選新君,朝廷上又經過了一番波折。
太尉李固與司徒胡廣、司空趙戒為了確定選擇新君人選的辦法,聯名給梁冀寫了封信,意在先發製人,要挾梁冀。信中說:“現在我們王朝非常不幸,還沒過幾年,就已經死掉三個皇帝了。另立皇帝的事情重大,應該好好考慮。現今選立新君,我等皆知太後垂心、將軍勞慮,定會詳擇其人,務存聖明。然我等愚情眷眷,提醒將軍,國君選議,自古到今未嚐不詢訪公卿、廣求群議,使之上應天心,下合眾望。悠悠萬事,惟此為大,國之興衰,在此一舉。”意思是要他扶立長君,不要獨斷專行,再弄個孩子坐上皇位。
梁冀得信後,隻得召集三公以下百官進行商議。以李固為首的公卿大臣舊話重提,提出要選立清河王劉蒜。他們指出,劉蒜乃質帝的堂兄,最為尊親,應立為嗣。梁妠與梁冀深知上次沒有選立清河王,這次決不能重立。不然,總是個隱患。當年被閻後廢黜的濟陰王劉保即位後,大肆清算諸閻的事,梁妠不會不記得。這一次,梁妠看中的是蠡吾侯劉誌。
劉誌是章帝的曾孫,河間孝王劉開的孫子。劉誌雖然隻有15歲,但已經繼承了其父劉翼蠡吾侯的封爵。梁太後想把自己的妹妹梁女瑩嫁給他,於是征召劉誌來京師相親,此刻,劉誌奉命已經抵達洛陽城北的夏門亭。正好趕上質帝中毒身亡。梁冀就想不如順勢立他為帝,親上加親,朝政便可完全掌握在梁家手中了。
現在朝廷上居然又抬出了劉蒜,朝會之上盡管沒有最後定奪,他心中還是很不舒坦,卻苦於沒有辦法讓眾人改變主意。正當他在府中生悶氣的時候,宦官中常侍曹騰在夜裏秘密來訪。
曹騰乃是曹嵩的養父,後來鼎鼎大名的曹操的祖父。他曾經拜見過劉蒜,想擁立他為皇帝,從而撈取自己的利益,但是劉蒜對他輕蔑無禮,很不客氣,這就引起了曹騰的反感和嫉恨。曹騰回宮後,宣揚說:劉蒜說他當上皇帝後對那些幹預政事的太監要給予重罰。由此宮內的宦官勢力都認定劉蒜上台不利於自己。這次他又乘機連夜來遊說梁冀:“將軍累世為皇家姻親,您又秉攝萬機,難免有賓客縱橫不法,偶有過錯。清河王劉蒜為人威武明斷,一旦立他為帝,大將軍就難免大禍臨頭。不如擁立蠡吾侯劉誌,富貴可長保不衰!”梁冀見曹騰態度明朗,知道宦官們也支持他,為了自己繼續掌握大權,便打定了立劉誌為帝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