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熹元年(公元158年)五月二十九日,出現了日蝕。這種普通的天文現象,在古代是嚇人的大事,被認為是上天警告皇帝為政有過。太史令陳授就通過小黃門徐璜對漢桓帝說:“日食之變,是上天警告大將軍梁冀為過太多。”梁冀知道此事後,暗中授意雒陽令誣陷陳授犯法,逮入大獄殺掉。太史令是皇帝的近臣,梁冀竟敢這樣輕率地處置,這讓漢桓帝由此深恨梁冀。
至此,劉、梁兩家的“蜜月期”結束。不過這個皇帝與權臣的“蜜月期”也確實夠長,從桓帝建和元年(公元147年)算起有十二年,加上此前梁冀獨攬朝綱的年頭,已有十九年之久。其間梁太後、梁皇後兩個婦人作威宮內,梁大將軍總權於外,還算劉誌精明小心,沒有像漢質帝那樣被毒死。小怨閑仇一件件積聚,已經成年卻一直未握權柄的漢桓帝終於想除掉這位大將軍,這是劉誌執政以來做出的第一次重要決定。於是,桓帝走進廁所,並隨口叫進來一個叫唐衡的小太監,問他朝內外與梁冀不和的人有誰,唐衡說有中常侍單超、徐璜以及黃門令具瑗等。
堂堂一個皇帝,如此大事怎會蹲在廁所裏偷偷摸摸商量?那是因為梁冀耳目眾多,許多太監、禦林兵、宮女等都是他的眼線,皇帝稍有不慎,立見廢殺。單超、徐璜等人於內殿入見,桓帝說:“梁將軍兄弟專權,迫脅內外,朕現在想除掉他,愛卿們以為如何?”幾個太監連聲稱是,都說梁冀是奸臣當誅,並懇勸皇帝下定決心,不要中途改變主意。桓帝說:“奸臣當國,必誅不赦!”
以前梁太後在世時,梁皇後恃寵而驕,威亂後宮,她侍奉桓帝多年,但沒有子嗣,卻極力限製桓帝寵幸其他嬪妃,因而特別嫉恨其他懷了孕的嬪妃。宮人當中每有懷孕的,她就派人把母子一同弄死,讓堂堂大漢天子損落了不少龍種。桓帝心中怨恨,但又迫於太後和大將軍梁冀的權力太大,不敢明麵譴責。梁太後死後,梁皇後寵衰,桓帝逐漸冷落她,甚至對皇後避而不見。梁皇後氣恨不已,眼見皇帝連自己邊兒也不沾,氣怒成疾,一命嗚呼。梁皇後死後,桓帝開始加緊除掉梁氏一族的行動了。
梁冀也對單超等人與皇帝密議的情形有所耳聞,就派中黃門張惲帶禁軍進入宮內把守。具瑗命人逮捕張惲,斥責他“擅自入殿,欲圖不軌”。見事已發,桓帝親禦前殿,召諸尚書入見,分遣兵士守禦皇宮,派具瑗率內庭禁衛一千多人與司隸校尉張彪一起包圍了梁冀府第,收繳其大將軍印綬。
由於事起倉猝,不可一世的大將軍梁冀終於在忽然之間感覺末日來臨,深知自己罪惡滔天,他就與老婆孫壽雙雙飲毒自殺。除梁不疑已經病死外,梁家、孫家三族無論男女老少全被抓到鬧市砍頭,無一幸免。接著,又殺掉與梁冀親善的大臣數十人,免黜梁家故吏、門人幾百人,朝廷為之一空。又沒收梁冀家財三十億,搗毀他所建的宮苑園林。“宮府市城鼎沸,數日乃定,百姓莫不稱慶。”至此,長期把持朝廷,統治長達二十餘年之久的梁氏集團土崩瓦解。
但誅滅梁冀以後,朝廷的大權又落到因謀誅梁冀有功的宦官單超、左悺、徐璜、具瑗、唐衡等5人手中。他們挾持桓帝,濫行淫威,東漢王朝又陷入另一場災難中。
宦官弄權
漢桓帝是在他15歲那年,被“偶然”扶上皇位的。第二年(公元147年)改元建和太後梁氏臨朝聽政。和平元年(公元150年),梁太後臨死前,才下詔“歸政於帝”。但實際上,此後一直到延熹二年(公元159年)梁氏集團被消滅前,朝政仍然把握在大將軍梁冀手中。漢桓帝實際上是做了13年的傀儡皇帝。
漢桓帝一舉粉碎了外戚梁冀集團和他們的黨羽,給了奸佞勢力以致命的打擊,按常理說,已經28歲的桓帝,完全具備獨立執政的能力。而多年外戚控製朝政的壓力,也應該爆發成一種獨立執政的動力。所以“天下想望異政”,希望能夠翻開東漢曆史新的一頁。但事實是,因為與漢桓帝割血盟誓的都是大宦官,因此隨之而來的又是宦官掌握國家政權的情況。桓帝完全依靠更加腐朽的宦官勢力,使“權勢專歸宦官”。於是,朝政依舊黑暗,社會依舊混亂,百姓仍然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漢桓帝收回國家大權後,大加封賞誅除梁冀勢力行動中的宦官。封中常侍單超為新豐侯,食邑兩萬戶;封中常侍徐璜為武畇侯、中常侍具瑗為東武陽侯,各食邑一萬五千戶,賜這三侯各一萬五千錢;封左悺為上蔡侯、唐衡為汝陽侯,各食邑一萬三千戶。五名宦官同日被封,因此被稱之為“五侯”。中常侍侯覽呈上五千匹縑(細絹),桓帝賜以關內侯,不久又晉封為高鄉侯。小黃門劉普、趙忠等8人也被封為鄉侯,從此以後,東漢政權又從外戚手中轉到宦官手中。
但人們很快發現,宦官得勢後,對權力、財產的貪婪與對人民的凶殘比外戚有過之而無不及。宦官多是窮困人的子弟,閹割後送入宮中為奴,普通的帝王家奴地位卑微,生活也較苦,他們不男不女、性格怪僻,心理極度扭曲和變態。這其中的少部分人升為大宦官,地位較高,就成為我們所說的宦官集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