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 準備(1 / 2)

翠竹的婚事就這樣定了下來。

對方是蘇州城東郊的一戶財主,雖談不上是什麼鄉紳名流,但家裏也算有得幾分薄田,都叫租了給周邊的佃農,成日裏靠著收稅過日子。前兩年,原配的夫人病死了,家裏的長子原本一直反對老爹續弦再娶,可如今聽說是蘇州將軍府裏的丫鬟,又生的標致,盡管額頭有處小傷疤,倒也不妨事。

媒人給雙方報了生辰八字,又是極登對的。財主家的長子愈發的高興,也不計較這“後娘”比自己還小幾歲,便早早的收拾好了新房,想著替老爹將人迎進門。

可翠竹這邊知道消息後,隻一個勁兒的哭哭啼啼,鬧著要上吊自殺,又要見小姐,求著小姐給自己做主。屋裏的眾丫鬟勸慰了半天,她就是不聽,無法,隻好請了白嬤嬤來。

誰也不知道那個晚上,白嬤嬤關了門,對翠竹說了些什麼。隻是,第二日一大早,翠竹頂著一雙哭得紅腫的眼睛起了床,自己個兒就把新人的衣裳穿好了。

眾人隻當她是想通了,皆是寬笑道:“雖說那人年級大了點兒,可你也是八抬大轎請進去的新奶奶,誰能不買你的帳。再不濟,也要看著咱們蘇州將軍府的名號!這可不比你留在府裏當丫鬟要來的好!”

靜宜回來以後,把前前後後的故事都說與宛月聽。

宛月隻是笑吟吟的剝著手裏的鬆子,時不時的還喂她吃上幾粒,倒弄得她的話幾次三番被打斷。待到將原委說清楚了,一小盤兒鬆子兒也剝幹淨了。宛月取來濕毛巾,拭了拭手指,笑道:“翠竹就這樣嫁了人,你說好不好?”

靜宜皺著眉,小臉兒上神情嚴肅,倒真是費了一番心思,可結果還是搖了搖頭,道:“奴婢也不曉得。要說好,翠竹姐姐為什麼還要哭哭啼啼的?要說不好,以後可就沒了給小姐梳頭的人了。”

宛月掩嘴笑道:“不是還有你麼?難不成真要我披散著頭發出門?”

靜宜有些尷尬的搓著指尖,道:“奴婢···還···不是很會。”一句話,越說越小聲,末了幹脆沒了音兒,頭低的可以埋在地底下了。

“奴婢正在教。”一旁的嬤嬤白氏連忙接上話茬兒,道:“這丫頭伶俐的很。前些日子將女紅刺繡都學的十有八九了,這幾日又在學蘇州各種小吃點心的做法兒,倒也是有模有樣。”

宛月聽著,便從懷裏掏出了前兩日靜宜送給自己的那個香囊,點頭道:“從這針腳兒裏看,確實有些靈性。這直繡、盤針、套針都用的算是熟練了。隻是這饒繡用的還不夠嫻熟。這可是咱們蘇繡的手法,萬萬不能丟了。”

靜音聽罷臉紅,直燒的連脖子都熱了,一個勁兒的點頭應承著。

“隻是才幾天而已,能秀成這樣,已經算是不錯了~”宛月摸了摸她的腦袋,語氣中帶著讚賞:“白嬤嬤,你順道兒再教教她哪些吃食不能搭在一起,而哪些吃食又可以搭在一起。又或者哪些吃食性涼、性溫······”

“奴婢醒的。”白氏立刻意會,不在話下。

“隻不過,這梳頭一事亦不可落下。”宛月對著鏡子,撫了撫自己的發髻,淡淡的道:“不曾聞,古時有個典故,曰‘上見其美發,悅之,遂納於宮中’。說的是漢武帝初見衛子夫的時候,就因為欣賞她的發髻精美,便納於宮中,這才有了後來的孝武衛思後。”說罷,又拿眼角斜了白氏一眼。

隻見那白氏額上冷汗涔涔,亦不敢拂去,隻得諾諾應道:“奴婢醒的。奴婢這就去辦。”

其實,靜宜一直搞不明白,為什麼感覺上白嬤嬤有時候會很怕小姐的樣子。明明小姐就是很溫柔的啊,就算不開心也隻是蹙蹙眉頭,從不見她失了風度。而且,她對自己又是那麼的寬容,不僅不嫌棄自己的出身,就連秀的再拙劣的香囊也是仔細的收好,這絕不是尋常大家閨秀能做到的。靜宜一直覺得,今生今世,能伺候這樣好脾氣、好秉性的小姐是自己的福氣。為了能更好的報答小姐,唯有盡心盡力的學好小姐教給自己的手藝。

於是,在靜宜慢慢長大的過程中,渾身上下充滿了宛月的味道:宛月擅長的刺繡、宛月喜歡的吃食、宛月欣賞的書籍、宛月隨口吟出的詩句······直到宛月離開了她,她依舊延續了宛月的方式,繼續生活。

“丫頭,又在想什麼呢?”

靜宜捂著被敲的額頭,道:“奴婢在想,奴婢何其有幸,能跟著小姐,學了這麼多東西。”

宛月神情一滯,心底有那麼一絲的柔軟冒了出來:“你可是願意學的?你要是覺得累,我也不想勉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