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膽子並不大,人的膽子大小相差無幾。”
“狗東西!你……”
“住口!”他怒叱,虎目怒睜說:“你這人簡直豈有此理,不問青紅皂白,首先是血口噴人,然後口出不遜、你給我少作威作福。”
中年人被他的神色所鎮,退一步冷笑道:“閣下,你官司打定了。”
“打官司?”
“不錯,你知道你殺的人是誰?”
“放屁!你……”
“這人是金陵三劍客的擒龍客許嘉華,在南京誰不知許大爺昆仲的俠名?你竟敢下毒手謀害他……”
“你給我口中幹淨些。”他沉聲搶著說。
“官司你打定了。”
“且慢……”
中年人取出一塊腰牌一晃,冷笑道:“在下是應天府捕頭楊維,有事你到公堂再說。”說完,抖出了拷鏈。
另七名大漢四麵合圍,準備擒人。
他心中暗暗叫苦,碰上這種不講道理的公人,有理說不清,捺下性子苦笑道:“捕頭老兄,講講道理好不好?”
“講理?現場隻有你一個人……”
“在下與人在此約會……”
“那就對了,許二爺與在此約會,這人大概就是閣下了。”
“見鬼,在下約會的人還沒來……”
“你到公堂分辯去。”
“你聽我說好不好?在下到達時、隻看到屍體,正打算替他們下葬,坑已經挖好了,墓牌也剛準備停當。如果在下是凶手,還用得著如此費勁?”
“你想埋屍滅跡……”
他勃然大怒,但卻忍住了,不悅地說:“你這種人莫名其妙,在下懶得和你饒舌。”
他丟下墓牌,扭頭便走。
捕頭大喝一聲,抖鏈便走。
他猛地大旋身,手一抄抓住了銬鏈。快!快逾電光石火,快得令人目眩,克啦啦一陣拷鏈響,人影乍合。
“哎唷……”捕頭狂叫。
他用奪來的拷鏈,勒住了捕頭的咽喉擒住了,向叫喊衝上的大漢喝道;“誰敢上?
我勒碎這位仁兄的脖子。”
“弟兄們上!”捕頭頑強地叫。
他不能殺人,扭身喝聲“滾”!將捕頭摔倒,向門外衝。
“惡賊膽敢拒捕?”一名大漢迎麵攔住大吼,單刀一閃,刀背部向他的膝骨。
他俯身左手疾沉,兩個指頭鉗住了單刀向上提,左掌疾揚,“啪”一聲給了大漢一耳光。
“哎呀!”大漢狂叫向後退,砰然倒地,跌了個手足朝天。
他將奪來的單刀信手一揮,“錚錚”兩聲暴響,攻來的一尺一劍被展得飛擲兩丈外,尺和刀的主人虎口裂開,惶然暴退;
他到了殿門,丟下單刀扭頭叫:“諸位,如果在下是凶手,你們一個也活不了。快找現場凶證,在下少陪了。”
捕頭已經狼狽地爬起,大叫道:“你不能走,即使你不是嫌疑犯,也是人證……”
“在下不打人命官司。”
“閣下留名。”
“在下姓高名翔。”
“尊駕的身分?……”
“對不起,恕難見告,少陪。”
他驚覺不再報出身分,奔出山門衝入暴雨中。
“轟隆隆”雷聲殷殷,暴雨似傾盆。
“追!他定是凶手。”捕頭不甘心地大叫。
隻留下一入看守屍體,七名大漢搶出狂追。
高翔向山下急走,午正已過,不見應約的人前來,他不能現等,廟中出了血案,不走不行。
七大漢隻追了百十步、片刻間便失去了他的蹤影。
南京,這座一度是大明皇朝國都的名城,因遷都而有點冷落了,京師遷至北平後,舊紫禁城的宮殿一而再起火、崩圯、而至日漸凋零,但仍然是天下四大城之首,如果算外城,更是大得嚇人(一百八十裏周徑)。
天下四大城的次序是南京城:周九十六裏。京師:六十八裏。中都(鳳陽城西):五十裏。西安:四十裏。
皇都雖不在南京。但仍然有規模稍小的各部衙門。市麵上、秦淮十六樓依然雄峙於秦淮河畔。秦淮河依然夜夜笙歌,依然是南朝金粉的天下。
雞鳴山下的國子監(國立大學)仍然弦歌不斷,大學生們依然聞雞起舞,本朝的以外國前來留學的大學生,依然是南京靈氣所鍾的驕子。
城太大,人口多.任何稀奇古怪不可能的事故,這兒都可能發生。
當年太祖高皇帝定鼎中原,建城南京,曾經大興土木,把南京建設成為天下第一大城,氣隗之雄,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富貴不還鄉,如著錦衣夜行;因此他接著在故鄉風陽建一座中都,有了城沒有人民,豈不掃興?一國之都城,人民也必須夠條件,總不能把天下的乞兒流浪漢遷來充數,哪還像話?
這位出身皇覺寺的朱皇帝自有辦法,用上了秦始皇的移民妙計,將江南富戶名門縉紳來一次大搬家,一口氣遷移了二十萬戶,十萬戶至中都,十萬戶至南京。因此,南京的高樓大廈特別多,世家門閥比比皆是。
城西有三座門,北起是儀鳳、定推、清涼。西南角的兩座是石城、三山。
外城一百八十裏,共有十六座城門。從小安德門入城,一條大路繞過莫愁湖。距三山門尚有五六裏,遠在數十裏外便可看到的三山門似乎屹立像一座山,也像一個巨人,俯視著莫愁湖絢麗的景色。這處湖南岸的湖濱,距中山王府約有五裏地,建了一座莊園,房屋不多,沒有祟樓高閣,但每一座房舍,每一座亭閣台樹,皆古相而纖麗,與中山五府的巍峨雄偉迥然不同,但卻另有情趣。
莊左也有一座百十丈寬半裏長的池塘,水道通向莫愁湖,池一大一小,相距約五裏地。
這座莊,叫做高莊。高莊是莫愁湖南岸,距中山王府最近的一座莊。
莫愁湖是禁地,附近五裏以內,嚴禁閑雜人等接近,犯禁者送官究治。這座湖據說是朱皇帝與徐達下棋時,輸給徐達的;據說華嚴庵那座宏偉的勝棋樓,便是當年君臣倆下棋的地方。
其實,中山王徐達是開國第一元勳,也是朱皇帝唯一信任不忌的名臣,是少數幾個獲得善終的王之一,封王便有封地,莫愁湖附近該是中山王的封地,下棋贏來的傳說有點靠不住。
高莊的主人姓高,原是遼寧世家,祖上也曾任過數任京富,因此名列縉紳。目下高家三代不曾出仕,最小的一代叫高翔。
翔是小名,輩名是英,叫英奇。高家八代的輩名排行是:孝義忠信,英化昆玉。目下的莊主名信明,字承舉,地方人士皆尊稱他為承舉公。
高翔年方二九,目下在國子監就學。但這小後生平時靈慧聰敏,滿腹經綸,隻是每一考試,緊張得滿篇不通,胡說八道。而且午後的騎射技藝,他更是怎麼學也無法領會,身材壯得像雄獅,拉起一石弓也無法拉滿,弄得上至國子臨祭酒、下至學正,無不搖頭歎息,大叫孺子不可教也。
高翔學業無成,一而再申請退學,可是其中有兩們博土(也叫五經博士)堅持留下他造就。但這兩年來。這兩位博士也不得不承認失敗。從去年春起,他已退學在家,學舍中仍允他保持三年名額。
他離開後,便外出遊學,至今仍末返家。伴同他外出遊學的伴讀夫子皇甫士方,據說是來自京師國子臨的教諭,是個相貌清臒仙風道骨的老先生。
這位皇甫老先生是十二提前進入高府的,那年高翔方六齡、由老人家帶往儀鳳門外龍江關靜海寺趕廟會,人群太擠,小娃娃卻又頑皮,忙亂中竟然起失了。當天,高家的人急得要上吊。入暮時分,這位老先生帶了小娃娃登門拜望高承舉。
第二天,皇甫老夫子搬入高府,做了小娃娃的啟蒙夫子。可是,老夫子調教出來的學生,委實令人失望。
怪的是莊主高大爺,根本不介意,別人間起小高翔的學業成就,他哈哈一笑滿不在乎。
十二年來,高大爺又有了一子一女,也就更加不理會高翔是否讀書,也不過問愛子是否參加鄉試。高家有田有地,有的是錢,高大爺無意仁途,對子女是否求取功名毫無意見。
高家與中山王府相距五六裏,已經夠遠了,兩家的長輩因身分不同,互不來往,高大爺從不想與豪門貴族攀交,大有老不死不相往來之慨。
大人可以相往來,小娃娃可沒有那麼多顧忌,高翔從小便是一匹無羈的野馬,五六裏路他根本不在乎,經常到莫愁玩水,與中山王府的小貴族們交情不薄。
中山王府宗族大,子孫多,目下正支襲封的是七世孫徐鵬舉。
王爺目下守備南京,加太子太保兼領中都,是個大忙人。
王爺的長子邦瑞,目下追隨乃父左右曆練。次子邦傑,三子邦祥。
邦祥尚小,邦傑年歲與高翔差無幾,這位小王爺為人隨和,將門虎子英偉豪邁,隻是有點自負,弓馬刀劍無所不能。兩人自小玩在一起,意相投,交情深厚。
邦傑今年十六歲,兩人在外兄弟相稱、京城內外名勝區域,經常可以看到兩個的遊蹤。
高翔出外遊學,小王爺每三天便派一名小書懂前來討消息,可知這位小王爺對高翔十分惦念,友情深厚。
高翔在慈姥山卷入江湖仇殺旋渦。他並不介意,為人不做虧心事、夜半敲門心不驚。
他在山下藏身,守候在慈姥的要道旁,希望等到他約會的德弘叔前來應約。
左等右等,午正過去了,末牌光臨,天宇中雲收雨散、日影從雲層的空隙透下,放睛了。
辦案的捕頭早已下山走了,他不再等候,匆匆離開了慈姥山,到下麵的村莊中取回行囊,換了衣巾;啟程走上了至南京的官道。
他卻不知,慈姥廟凶案已先他一步到達應天府的衙門、他成了重要的嫌疑犯。
南京城暗流激蕩,風雨欲來。
這件血案除了有關的衙門,外人是不得而知的。
金陵三劍客中、許家便占了兩名。儀鳳門附近的許家罩上了重重愁雲摻霧,許家的好友紛紛聞警而至,查訪凶手高翔的公文,從知府衙門向八方飛傳。
高翔是小名。要找這個人真不簡單。
在風雨飄搖中,高翔毫無所悉地踏入了返家的小徑。他提了一個小包裹、穿一襲青袍,施施然緩步而行,家園在望,不自覺地自語道:“一年半了,不知爹媽和弟妹們可好?”
已經是六朋杪,距慈姥廟血案發生的日期,已有半月了,但凶手的消息卻如石沉大海。
擒龍客的遺駭已運返南京,許家來來往往的朋友不絕於途。
這天近午時分,聚寶門外的梅岡並沒有多少遊人。梅岡上便是靖難之變,一代大儒書呆子方孝孺殉難的地方。
高翔仍是一襲青袍,大袍飄飄,顯得洵洵溫文,誰也不敢相信他會是個身懷絕技的人。
路西一帶全是梅林,岔出一條小徑,通向梅林深處的一座小茅屋,那是看守梅林的人住宿的地方。
剛走上了小徑,迎麵來了兩名穿直裰的村夫。
“唔!後麵那人好麵善。”他想。
兩村夫極為老練,僅輕瞥了他一眼。便泰然錯過,一直就未回頭。
他也沒留心這兩人的表情,緩步來到小茅屋前,輕叩柴門叫:“俞老伯在家麼?小便高翔。”
柴門“吱呀”而來,迎門站著一位須眉皆白的老人、含笑讓在一旁說:“哦?是翔哥兒,遊學回來啦?請進。”
“老伯怎麼客氣啦?小侄不敢當。”他踏入門內說。
“嗬嗬!不是客氣,而是好久不見,理所當然。令師呢?請坐下說話,老朽給你泡杯荼。”
“不敢當,老伯千萬不要把小侄當外人看待,這次小侄隨家師入川,他老人家留峨嵋,與伏虎寺的宏規大師盤桓。歸期未定。”
俞老人一聽宏規大師四字,頰肉輕微地抽搐,問道:“令師是不是說過要到青城一行?”
“他老人家在入川前提過,但爾後便不再提起。”他一麵說,一麵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雙手呈上道:“家師命小侄將這封書信麵呈老伯,而且限定六月最後一日呈交,小侄已返家半月,依囑今日前來麵呈。”
俞老人伸手接信,手似乎有些顫抖,接過信並不拆開,納入懷中說:“最近兩天中,老朽將有長行。何時返回、不得而知。你等一等,你送給你一件你喜愛的東西。”
俞老人入室不久,取來一隻木匣、遞過笑道:“賢侄,打開來看看。”
他打開一看,雀躍地叫:“謝謝你,老伯啊,多高興哪!”
匣中盛著四三百顆精磨而成的雨花石,色澤如瑪腦,寶光耀目,紅白青各色皆備,紋理鮮明。這種石雨花台多的是,不算名貴,當然不是當年雲光法師在此講經時,天上降下的神花所化。
但這一匣小石,卻是花了無數的心血製成的無價至寶,每一顆皆有四分圓徑,比棋子還小,扁而圓,薄約分餘,表麵看來光滑平整,其實有角度,不同的弧形。外行人觀看,必定認為是一些好玩的五色棋子而已。
俞老人嗬嗬笑,說:“哥兒,沒忘了使用法吧?”
他如獲至寶似的將匣抱入懷中,欣然地說:“小侄勤練不輟,怎會忘了!”
“真的?”
“真的,最難的是五星聯珠手法,小侄也能運用自如了。”他頗為自豪地說。
俞老人取回木匣,取出五顆五花石。信手放在桌上,自已手中挾了另一顆,笑道:
“如果你真的熟練五星聯珠手法,我允許使用克敵防身。”
“小侄請老伯……”
話末完,俞老人喝聲“打”!五花石脫手而飛。
他一把抓起五顆五花石,不慌不忙抖手疾彈。
五顆五花石幾乎同時飛出,但並不成一線,仔細察看,方可看出五顆五花石排成箭鏃形,但彼此距離並不是完全相等規則的。
奇跡出現了,五顆五花石射向俞老人投出的一顆,響聲似連珠,投出一顆被擊得左右飛飄。當被第一顆石子擊中時向左飛,恰好被左麵的石子擊得折向右飄,接著又石麵的一顆所擊中。如此左右折飛,六顆石子同時跌澆在壁角下,空中撞擊的奇景,外行不易看清,隻看到六顆石子快速絕倫地互相撞擊而已,蔚為奇觀。
俞老人嗬嗬一笑,說:“哥兒,你可以使用這盒五花石子。”
“謝謝你,老伯。”他拾回五花石興奮地道謝。
“哥兒,你知道往昔老朽不許你使用的原因麼?”
“老伯恐怕小侄手法不熟,誤傷人明。”
“這是其中原因之一。”
“還有別的原因?”
“是的,老朽怕你辱沒了五指飛花暗器之王的名頭,不得不禁止你使用。”
“這……誰是五指飛花?”
“我。”
“老伯你……”
“你走吧,後會有期。”
“老伯……”
俞老人不再多說,舉手含笑送客。
他隻好告辭,前腳出門,後腳柴門已閉。他搖搖頭舉步回走自語道:“俞老爺子不僅是一位草野奇人,必定也是早年的江湖一代大豪。”
剛到達聚寶山的北麓、兩側的樹林突然射出兩個青影,一躍三丈,捷逾電閃。
路北端,五個黑衣人抱肘而立,相距約十餘丈,向這一麵虎視眈眈,每個都佩了兵刃。
後麵,也有兩個人,正是先前三岔路口所見的兩名村夫,那位十分熟的大漢大叫道:
“就是他。”
兩青影攔住去路,兩雙虎神光閃爍。兩人皆年約四十上下,魁梧精悍臉湧殺機,各佩一把長劍,雙手叉腰攔住去路。
高翔極少與江湖人接觸,對江湖朋友陌生是緊,看這兩位仁兄來勢不善,不由一怔。
聽到叫聲他扭頭回望,兩大漢不知道是不是指他而言?他感到有點迷惑。
右首的青衣人嘴角噙著一絲冷笑,不客氣地問:“閣下你姓高?”
他又是一證,毫不遲疑地答:“不錯。高山流水的高。”
“名翔?”
“不錯。”
“你的膽氣委實令人驚訝。”
“尊駕的話帶有刺呢。”
“反正閣下心裏明白。”
“在下大惑不解。請教,有何貴幹?怎知在下的姓名?你們是……”
“你是高翔,對不對?”
“對,你們……”
“那就找對人了。”
“你閣下貴姓大名……”
話未完,大漢突然衝上,宛如電光一閃,好快,看到人影一動,便已近身,兩個指頭已點到了左期門要穴。
“咦!點穴術。”他叫,扭身避招,身形挪動眼看並不快,但恰好處,剛好避過點來的指尖。
“噗”一聲響,他一掌劈在大漢的右肩。
“哎……”大漢狂叫,收不住勢,右肩一沉,直衝出兩丈外,腳下大敵幾乎臥倒。
另一名中年大漢吃了一驚,火速拔劍。
劍剛出躺,人影已近。
中年大漢一駭,想後退出招。
高翔像怒鷹般飛撲而至,淩空飛躍,“噗”一聲悶響,一腳踢中大漢的右肩井,橫空飛越大漢的頂門,無聲無息地飄落在大漢身後丈餘外,飄然著地。
大漢仰麵便倒,砰然著地,跌了個手腳朝天,翻出丈外爬不起來了。
“捉凶犯!”路兩端的人大叫。
他不想生事,哈哈一笑,鑽入路旁的密林,一溜煙走了。
大漢們一麵追,一麵在後麵大叫:“快抓住謀殺二爺的凶犯,快……”
他這才明白了,一麵飛掠一麵想:“這些人好沒道理,你不能平白被冤屈,哼!”
聚寶山本來是遊人賞景的地方,站在山頂四在俯瞰城廊。萬家煙火與近雲峰相襯,遙望大江如帶,龍蟠虎踞的石頭城一一展現眼下。因此,登山的人絡繹於途。
但雨花台下可不是遊人可以到的地方,派有官兵把守。當年方孝孺就義殉難處,這位風骨嶙峋的一代大儒就刑時,鮮血濺在一塊大石上,這塊大石全染紅了,像一塊玲瓏的紅玉,謠傳這是忠臣義士赤膽丹心的結晶。他死了,滿門十族被誅,共死八百七十三人。
方孝孺死了,至今已有一百六十年,至今未蒙皇朝昭雪。但經常有些忠義士偷偷前來祭奠他的英魂,冒萬死前來表示心意.可知公道自在人心。萬一被官兵抓住,腦袋搬家小事一件,連累滿門抄斬才算可怕,但仍有人前來冒死上香祭奠。
附近一裏方圓不許人畜接近,遊人隻在遠處張望,默默憑吊這位千年不朽的忠臣烈士。
他竄出一座樹林,眼前出現另一座疏落的老梅林,梅樹叢隻,有一群穿著入時的遊客男女.乘山轎放在一旁,一看便知是豪門貴族的家小在此地遊玩。
喊叫聲隱隱傳來,清晰入耳:“抓凶犯,抓謀殺許二爺的凶犯……”
二十餘名男女正在傾聽喊叫聲,聽到枝葉簌簌,所有的目光皆向他集中,他繞右便走。
驀地,一名公子爺打扮約二十餘歲的青年人虎跳而起,搶先截住進路大喝道:“站住!什麼人?”
這位青年人一表非俗,英氣勃勃,雙手一伸攔住去路,作勢上撲,居然不像是公子哥兒,赫然有行家的招架,頗不等閑。
他念笑止步,笑道:“站住就站住,這地方不能來麼?”
“你是不是凶犯?”
“廢話,我額上刻著凶犯二字麼?”
遠處站著一位羅衣勝雪的小姑娘,手執團扇俏立樹下,像是玉女臨凡,剛發育但尚未成熟的身段十分動人,注視著兩人打交道。
青年人劍眉一軒道:“不許強辯,快說。”
“說什麼?”
“說你是不是凶犯。”
他嗬嗬笑,說;“兄台這些話豈不白問了麼?即使在下是凶犯,也不會告訴你,對不起?”
“這……”
少女蓮步輕移,徐徐走近說:“哥哥,不必問了,等那些公人到來便知分曉啦!”
“對,你得留下,等追來的人辨認你是不是凶犯。”青年人大聲說。
“你要等他們來,我可不能等。”
“不能等也得等。”青年人堅決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