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仍在等這個……
梁:是,官場辦事效率不高。
艾:是,我們美國也是這樣子。
梁:所以呀,我是催,把那個東西還給我,看過這個文章的那個副秘書長告訴我,“你不要急,這篇文章也是好多頁的,放在哪兒,找不著”。好像文件很多,轉來轉去,找不著。
儒家跟佛家(2)
艾:那有沒有存底呀?
梁:當然我有。
艾:中國現在有沒有複印的機器?
梁:有。
艾:不太普遍吧?
梁:不太普遍。
艾:這個樣子比較糟,如果有複印機……
梁:就好了。
艾:我起碼代表美國的學術界,很渴望有機會看看您最近的著作,希望不久的將來會有機會。我的以前一個同事,伯克萊大學的一位中國人,杜維明,在美國也算是研究孔教的。
梁:他來看我了。
艾:他來過了?他來中國以前,他已經跟我講會看您的。他有沒有提到我?因為正好他離開時,就是接待單位的問題,我也不知道怎麼辦,他說也許北師大會擔任我的接待單位,結果沒有與我聯絡,所以我以為沒有辦法,結果才麻煩您,跟政協聯絡……
梁:還是通過政協好,那個杜維明嘛,他來看過我,他來後把他寫的東西、著作留給我看,給我留下的是中文的,關於王陽明的。他現在去敦煌了吧?
艾:哦,去敦煌了?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梁:去敦煌看那個古代的……
艾:他最近幾年是在研究朱熹的問題。因為我們都是哈佛大學博士,不過他比我早,我們十多年前已經認識了,您有沒有機會看看西方關於中國哲學的作品、著作?
梁:我看西文很費力,所以叫朋友替我看。
艾:幾本書不容易翻了。
梁:替我看完以後,他替我說一說。
艾:我的中國朋友說,可能會把它(指艾著《最後的儒家》一書——整理者)翻成中文,我想不容易。給西方人看,算是很容易、很清楚、很生動的,翻成中文相當難了。尤其是比較微妙的含義,不太容易表達出來,這是個問題。我已經知道,周紹賢已經出版的文章,他不大同意我的最基本的關於您的觀點。我覺得,是因為我們西方人研究中國問題與中國人研究中國問題所用的辦法很不同。周先生做過您的學生,立場也不同,所以我加以一點批評味兒的,周先生一定就……對中國人來說,西方人的分析法是比較奇怪的,比較不習慣的。梁老先生是做過中西文化的比較研究,也許您知道西方、東方學術界所用的辦法、分析法有不同……。我不知道,您說是有朋友把幾本書的幾部分翻給您聽?
梁:他口頭上講給我聽。
艾:我不敢保證他們翻得怎麼樣了,說不定是把一些意思弄錯了。不過,大體上您有沒有什麼反應啊?
梁:沒有啥。
艾:沒有什麼反應?
梁:我的意思啊,我們彼此談話,我還是希望你了解我的思想的根本,我的思想的根本就是儒家跟佛家。我的意思就是,如果能夠對我的根本的思想——就是對佛家跟儒家多了解,比什麼都好,比了解我的過去的一些事情都重要。我希望於你的,就是多了解儒家,多了解佛家,我願意把我所懂得的儒家跟佛家說給你聽。我的意思是把我們的談話重點放在這個地方,而不是重在我個人的事情。因為佛家的跟儒家的是我的根本,所以如果了解這個根本,是最好,最要緊。不但是我期望於你,並且我是期望歐美人能夠多了解這兩家,一個儒家,一個佛家。
艾:梁先生,您現在年紀很大了,就是說,對佛教、佛學的興趣有沒有好像恢複了或者增加了,就是說,這個“五四”時代,您就好像是放棄了佛學而轉入儒學。
梁:那個都不大相幹,說放棄,也沒有放棄,不過是,原來想出家做和尚,把這個“出家做和尚”放棄了,在思想上還是那樣。
艾:啊,現在明白一點。其實我書裏也是這麼寫的,就是說您不是完全放棄,不過覺得目前的問題不太需要佛學,比較需要儒學。因為這個關係,您就開始研究儒家。
梁:我說明我自己啊,我是年紀很小,比如說十六七歲就想出家為僧。
艾:這我弄錯了。是真正要做和尚,而不是要做居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