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漸輕日漸暖,掬一把漣漪,細流不定。恰繽紛時節,雲霓霞映,文繡玲瓏。情絲綰夜晝,花解語,枕好夢。碧海丹心,如泣如訴。淩霜傲雪,沐雨經風香猶在。不邀恩寵不諂媚,仙葩從來冰肌玉骨。流年去,孤旅雲煙寂寂,一捧相思難與。晴空藍,阡陌覆陽光,高山流水古弦鏘。深情濃訴女兒衷腸。
◆孔雀西蜀飛
與魚玄機、李季蘭齊名且閱曆相近的還有薛濤。她幼時即顯現出過人天賦,八歲能詩,其父薛勳曾以《詠梧桐》為題,吟了兩句詩“庭除一古桐,聳幹入雲中”,薛濤應聲即對“枝迎南北鳥,葉送往來風”。一語成讖,薛濤的對句預示了她一生的命運。這也可視為她命運中另一種形式的薔薇情結。
薛濤(768—832),唐代女詩人,字洪度,長安人。後居於西蜀,故有孔雀西蜀飛之說。
薛濤之父薛勳,一生居官清廉,隻靠薪俸節儉度日,薛勳死後,撇下薛濤與母親孤兒寡母。迫於生計,薛濤憑自己過人的美貌及精於詩文、通曉音律的才情開始在賣笑場上侍酒賦詩、彈唱娛客,被稱為“詩伎”(賣藝不賣身)。
薛濤的第一個情人是劍南節度使韋皋。薛濤此時的身份是官妓。其時唐宋時期的妓不等同於清朝的妓,這時的妓多以賣技的形式出現,我覺得應該稱呼為歌姬更恰當些。韋皋將薛濤留在幕府內,管理一班樂舞彈唱、詩文書畫諸事。
當薛濤進入了節度使幕府之後,如魚得水、如鳥投林,不僅生活條件得到了改善,而且得到了學習的好機會。憑借著她的聰明才智,她盡情地漫遊在書林史海之中,廣收博蓄,極大地充實了她的知識,使她的才華得到充分發揮。
韋皋慧眼識明珠,總是特召她在府中大會賓朋時侍宴賦詩,還讓文采出眾的她做一些文字工作,於是薛濤成了他的“女秘書”,不過那時稱為“女校書”。
感恩之情讓十五歲的薛濤向這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輕解羅裳。
◆枇杷花下女校書
著名詩人、身為太子校書的劉禹錫到成都來謁訪杜甫草堂,劉禹錫對薛濤的詩才已有耳聞,思之若渴,當韋皋為他舉行接風宴會時,他急不可耐地提出要與薛濤一會。韋皋本來就有意用薛濤才貌以提高自己的身價和聲望,自然答應,命薛濤立即赴宴、陪酒獻詩。薛濤也久慕劉禹錫的詩名,且這次劉禹錫又是過路,不能久留,這更增加了薛劉之間的惺惺相惜之情,於是薛濤在宴會上當即賦七律一首,這就是著名的《送友人》。
水國蒹葭夜有霜,月寒山色共蒼蒼。誰言千裏自今夕,離夢杳如關塞長。
這首送別詩,可謂經典矣。分別在“月寒”、“夜有霜”的深秋季節,本來就教人傷懷,可詩人偏說“誰言千裏自今夕”,反傷感之意而安慰對方,其傷感之深沉可見一斑。
昔人曾稱道這位“萬裏橋邊女校書”薛濤是“工絕句,無雌聲”。她的這首《送友人》就是向來為人傳誦,可與大唐才子們競雄的名篇。
劉禹錫讀後,深為折服。
薛濤後來因為受到挫折,索性破罐子破摔,當起了“交際花”。達官貴人為了求見她,紛紛送她錢物,她照單全收,紅極一時,風光無限。韋皋越來越吃醋,爆發的體現就是將薛濤由官妓降至營妓,送往鬆州邊地“慰問”軍士。這是怎樣一種難堪的經曆啊,那粗魯的蹂躪令薛濤絕望而窒息。當然也有說是她在途中即被召回,但我認為事情不會這樣簡單,粗暴的摧殘還是發生了的。
薛濤此時表現了她突出的特點:聰明且冷靜。身雖為妓,心潔如冰雪,花容月貌不減清烈。
來邊塞不久,她對那些為保衛邊塞而不畏艱險、英勇殺敵的將士產生了強烈的認同感,因而對這裏的艱苦生活也就較快地適應下來。意想不到的是,嚴酷的邊塞生活,對薛濤雖然是一次殘酷的外在打擊,但同時對她的心靈、內在修養卻也是一次極好的鍛煉。在這裏,她的思想境界有了一個重大升華:她為自己過去隻以聲色歌舞諛侍達官貴人感到羞愧,她覺得能為那些保家衛國而出生入死的將士們獻舞唱歌,才是真正的光榮。於是她頂風冒雪來到軍營,在一無場地、二無伴奏的簡陋條件下,她為將士們引吭高歌。岑參的《走馬川奉送出師西征》、楊炯的《從軍行》都是她的經典曲目:
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牙璋辭風闕,鐵騎繞龍城。雪暗凋旗畫,風多雜鼓聲寧為百夫長,勝作一書生。
鏗鏘的詞句,雄渾的歌聲,振奮了將士們的士氣,鼓舞了將士們的鬥誌,也消除了將士們與薛濤的隔閡與誤解,他們不再把她看作是被罰來邊塞遭摧殘的妓女,而把她當成備受磨難的小妹。邊塞是艱苦的,然而薛濤卻在這裏感受到了人間的溫暖。三年的邊塞生活,使她愛上了這群生龍活虎的戰士們。恰巧,宰相武元衡視察邊防來到鬆州,薛濤借宴席侍酒之機,賦詩以求援。年輕的薛濤此刻就已顯露出厭倦,她希望在獲釋之後,能夠從樂籍除名,過上平民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