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章 薛濤:孔雀開屏後的兩難人生(1)(2 / 2)

武元衡本也是文人出身,對薛濤也有所耳聞,今日一見,果然才貌雙全,不禁動了惜玉憐香之心,於是帶薛濤返回成都。

在薛濤的有生之年,劍南節度使總共換過十一位,而每一位都對她十分青睞和敬重。在韋皋之後,繼任劍南節度使的李德裕同樣非常欣賞薛濤之才,他將薛濤自官妓中除名,並且在萬裏橋邊、枇杷巷內為之營造了一座幽雅別致的“吟詩樓”,讓薛濤過上了獨守深閨的安逸生活。

有了李德裕這個強大後盾的支持與保護,薛濤終於獲得了人身自由。在這段日子裏,她的心情是開朗的、明快的,她一麵廣收博識,一麵吟詩作書,使她的境界得到進一步升華,寫下了不少懷舊、抒情的優美詩篇。無怪乎著名詩人王建(一說胡曾)寄詩薛濤曰:

萬裏橋邊女校書,枇杷花下閉門居。掃眉才子於今少,管領春風總不如。

然而薛濤畢竟是一個有七情六欲、食人間煙火的女人,她需要安撫,需要愛情。她不斷回憶起往日,軍營裏那些美好的品德、雄偉的身影、親切的話語,發自肺腑的同情與安慰,無微不至的關懷與照顧。

她在詩中寫道:

長來枕邊牽情思,不使愁人半夜眠。何處江上有笛聲,聲聲盡是迎郎曲。

正當薛濤心煩意亂的時候,一位白馬王子闖入了她的生活,他就是風華正茂、才華橫溢的杜牧。

年輕的杜牧本也是風流倜儻的才子。一次,杜牧出外旅遊,來到成都,專門帶著美酒到吟詩樓,拜訪薛濤。此時,薛濤的詩詞已廣為流傳,能有機會見到薛濤,是他最大的企盼。

今日終於來到了吟詩樓,眼望著這位國色天香的女子,他的心緊張得怦怦直跳。而薛濤雖對杜牧的才名已有所聞,但是仍有戒心,所以她隻用接待一般客人的禮儀接待了他。

杜牧對薛濤平淡的接待並沒有在意,仍然神采飛揚地與薛濤攀談。當他看到樓內立的一幅侍女屏風時,不盡觸景生情,詩興大發,寫道:

屏風周昉畫纖腰,歲久丹青色半銷,斜倚玉窗鸞發女,拂塵猶自妒嬌嬈。

用丹青上的侍女來暗喻眼前的名花,詩中所隱含的對薛濤過去遭遇的同情和對今日的讚美,不由得使薛濤對杜牧由戒備轉為親切,一股暖流湧上心頭,撫今追昔,委屈的淚珠滴濕衣襟。

杜牧見時機已到,於是著意溫存、慰藉,將薛濤擁入懷中。薛濤那顆已經凍結了的心又被暖化。

於是當此際,香囊暗解,羅帶輕分,銷魂。正所謂一對鴛鴦春睡去,錦衾羅褥不勝春。

第二天,薛濤送走了杜牧,冷靜下來細細一想,又感到自己過於孟浪了,非常後悔。

雖說杜牧年輕有為,人也英俊,但聽說他也是秦樓楚館的常客,一個朝雲暮雨的紈絝子弟;自己對杜牧的為人並不真正了解,能否托付終身尚不可預料,便以身相許,不僅顯得自己過於輕率,被人小視,而且也有違“告別世俗,淡泊獨守”的初衷。

在自己不算很長的人生中,已經受了太多磨難,父親的突然喪命,母親的淒慘去世,周圍人的見利忘義,自己七八年的妓女生涯,童貞的喪失,被蹂躪的精神和肉體,在權貴麵前的低聲下氣、忍辱偷生,被罰戍邊的酸甜苦辣……這一切把她的心攪得亂紛紛、鬧哄哄,剪不斷,理還亂。

這期間杜牧曾來信相邀,並表示願意永結百年之好,但薛濤總是不敢輕易相信,更不敢匆忙赴約。

所以如何處理同杜牧的關係,使她很難拿定主意,既不敢輕易相聚,也不敢輕易相離。真可謂進退兩難,就在這種背景下,她含淚寫下《贈遠》詩兩首,寄語杜牧:

芙蓉新落蜀山秋,錦宇開緘到是愁,閨閣不知戎馬事,月高還上望夫樓。

擾弱新蒲葉又齊,春深花落塞前溪,知君未轉秦關騎,月照千門掩袖啼。

詩中以“望夫樓”等典故自況夫妻,表達了對情人的眷戀,又隱約透露出對命運和前景的疑慮、不安,蘊含著難以明言的痛苦、悲傷。杜牧讀後已悟其意,隻得仰天長歎,就此作罷。時間一長,薛濤與杜牧也就斷絕了交往。

◆繁華飄零歸道家

薛濤怎麼也想不到,在四十歲的時候,她居然第一次經曆了愛情的強烈震撼,這震撼是元稹帶來的。元稹這一年三十歲,正值男人的青蔥歲月,建功立業的雄心和拈花惹草的心思並行不悖。

薛濤雖然已脫籍,但曾經豔幟高張,芳名遠播,早已成了蜀地文人墨客的指南,要入蜀,必然要去拜她的“碼頭”。她的交往圈子裏,除了權傾一方的節度使和著名文人外,還有幕府佐僚、貴胄公子和禪師道流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