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章 薛濤:孔雀開屏後的兩難人生(2)(2 / 2)

對於薛濤而言,一切歡聚都是短的,如巫山雲雨一樣易消散。她看慣了身邊頻繁的悲歡離合,沒有一個與她有過深交的人真心想娶她為妻。一句“何因重有武陵期”,才顯示了她的喜出望外,用武陵漁人發現桃花源及傳說中的劉晨、阮肇遇仙女的故事來說看到牡丹二度綻放的欣喜。

牡丹花開,雖然不語,卻以其特有的馨香傳達著自己的情愫,含情脈脈。隻要靜靜地看著,就知足了。“心有靈犀一點通”,抑或是“此時無聲勝有聲”。真正有情的人在一起,多少言語也是多餘,一切盡在不言中,隻要能夠相望相偎著就已足夠。

這種無言的默契是最感人的。

這首詩與其說是描寫相聚後的快樂,倒不如說是其實她一直很寂寞,這不過是遣抒胸懷的方式,她“枝迎南北鳥,葉送往來風”的生活看似熱鬧非凡,每天都與達官貴人、文人騷客吟詩唱和,實則最為冷清。心中的寂寞無法訴說,每次的信誓旦旦都是沒有結局的美麗謊言。那麼多與她來往唱和的文人騷客,都沒有一個是想要真心給她幸福的人,包括元稹,“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一邊敘相思,一邊又別有新歡。而唯有牡丹,沒與她立下海誓山盟,終究不期而遇,這種心中的抑鬱總算疏解了不少。她隻是借牡丹來自我安慰罷了。那麼多情思唯有與牡丹一敘,足見詩人的孤單。知她者,唯有牡丹。

這時的元稹仕途進入順境,他四十二歲,正值壯年,而薛濤已五十三歲了,元稹春風得意之際,以他的品性,他又能怎麼處置這段感情呢?在兩人最相愛的時候,薛濤都沒有牽絆住他,十多年分別之後就更無可能了。

幾經折騰,薛濤開始明白這個道理了。已步入晚年的她,身著女冠道袍,深居簡出,以製箋為生。在近十年清淡的生活之後,薛濤孤獨終老。

◆錦宇開緘別是愁

這一輩子,女優加女冠,作為女人,薛濤看起來挺慘淡的。然而,她一生經曆了太多女人幾輩子都無法想象的繁華與熱鬧,人老珠黃之際,還能與天下聞名的年輕詩人相戀一場,賺了。正如寫下《名利場》的英國作家威廉·薩克雷所說:“能愛得天長地久是世上最棒的事,但能愛卻無法永恒亦屬難得,僅次之。”

就中國文學史而言,兩人也許算得一段佳話;但從薛濤個人的角度來說,卻是一幕遙遠淒清的回憶。

薛濤在錦江畔刻骨銘心地思念著他,元稹卻又到浙西與年輕貌美的劉采春熱戀得如火如荼。風塵才女薛濤畢竟隻是他生命中的一支小插曲,這不能不說是一種悲哀,而這份悲哀伴隨著這位才女直到生命盡頭。

元稹五十二歲時,在武昌得病暴亡。在第二年,終身未嫁的薛濤也隨之鬱鬱而終。

那一年是太和五年,公元832年一個秋日的黃昏,一代才女薛濤香消玉殞,六十五歲的她永遠閉上了寂寞的眼睛。

◆淚濕紅箋怨別離

薛濤走了,她卻給後世留下了珍貴的文學遺產,也給人們留下了一個美麗善良、聰穎智慧、情操高潔然而曆盡了坎坷、飽嚐了艱辛的一位絕世才女的悲劇形象。她為了生存、自由、向往、愛情、幸福拚搏著,雖然始終沒有真正得到、甚至沒有找到一個相偕白頭的如意伴侶,但她卻在孤苦伶仃、寂天寞地的逆境中創造了人生價值,成為中華史冊上少有的女詩人和女書法家,為中國文壇留下了一顆光輝奪目的明珠。

薛濤有過熱烈的愛情追求,也有過痛苦的相思和“芙蓉空老蜀江花”的哀歎。一次次為愛追逐,一次次愛而不得,她路過一世的繁華,卻遇不到溫暖和幸福的自己。於是一個轉身褪去華裳,於花香墨香中書寫著深紅小箋,在詩歌世界裏繼續追尋純粹而完整的生命。悠悠時光中,她的詩歌一如當初那般鮮活,唯有歲月獨自老去。

輕吟魂斷,往事撩新夢。休念正更深,誰人能共?弦斷處,唯有枯荷倒映。春至也,應見我紅顏蒼黃,怕春暮照妝鏡。舉觴歡喜此生緣,燭影搖紅綻輕盈。

雪賦冰心,香蘭一葉送溫馨。冰魄玉骨,獨曆霜寒,索居雪穀,絕凡塵。紅塵幾許繁華,無需細說。笑鏡花水月。了塵緣,晨鍾空徹。拜卻幾番日月。性高潔,任風來雨過。

薛濤歎,滄桑人間苦。冰雪寒霜任飄灑。別有根芽,不是人間富貴花。寒月悲笳,萬裏西風瀚海沙。

薛濤吟,雷電驟雨,風雹疾,傲然青淩,一朵傾國傾城。一株奇葩,好風情。今春已來,又把百花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