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你回到座位上去吧,……什麼都不要說,懂吧?什麼也別說!”

卡爾轉身向座艙走去,但他在門口停住了,心跳得厲害--這時,機長正在接過操縱舵。報務員眉頭緊鎖,全神貫注於他的那些旋鈕和開關--終於,卡爾不顧一切地跑到機長麵前,不安地說:

“先生,我想……”

“回到你的座位上去。”機長一麵為自己係上安全帶,一麵對卡爾說。

“但……你說你要在冰上降落……靠近海岸……”

“請回到你的座位上去!”機長怒吼起來。

卡爾轉過身去,舔了舔他那幹燥的嘴唇。就在這時,報務員摘下耳機報告說:

“機長……哪兒也聯係不上,不管是白羅還是阿克拉韋克都聯係不上,幹擾太大了……我們跟別人徹底失去聯絡了。”

“先生,”卡爾急促地插進來說,“你……你千萬不要在海岸附近著陸,我們……我們將不會……”

“叫這個小傻瓜走開!”機長命令道,一邊又回過頭去繼續操縱飛機,雙眼緊緊盯著飛機的高度計和水平儀。報務員解開安全帶,站起來,準備把卡爾帶出去。然而卡爾明白這是最後的機會了,他大聲叫道:

“那是冰啊,先生……海岸附近的冰麵上布滿了冰丘,冬天的暴風雪把冰麵弄得坑坑窪窪。在那裏降落,你想叫飛機不碰得粉碎簡直是不可能的!”

機長知道,這樣一架四引擎的龐然大物著陸時至少需要有1.6公裏長的跑道才行。他原就認為在迫降時不能使用起落架,但是假如用機腹著陸的話,萬一碰上一個冰丘飛機將會撞得粉碎。想到這裏,他急切地問卡爾:

“哪兒……哪裏有平一點的冰麵?”

“往海上去,先生,”卡爾的聲音也是同樣的急切,“越向海裏走,冰麵就越平。千萬不要在離岸32公裏以內的地方著陸,64公裏以外就差不多了。這裏我很了解,我和愛斯基摩人在這一帶打過獵。”

所有的目光又都集中在機長身上。這時他正注視著高度計:剛才他們還在13公裏的高度上,而現在已經落到8公裏多一點了。

“好吧……我現在就把飛機掉過頭去,離開海岸。感謝你,孩子。現在回去坐下吧,把你的安全帶係好……要係緊!”

回到座位之後,卡爾覺得好像所有旅客的眼睛都在看著他,為了掩飾自己的不安,他竭力用顫抖著的雙手把安全帶係上,但最後還是鄰座的一位先生幫他係好的。他對卡爾眨眨眼睛,安慰說:

“別擔心,孩子,他們調整引擎,也許會耽擱一個小時,但我們很快就會又起飛的。我乘這架飛機旅行好幾次了,我認識那位空中小姐,她剛剛向我透露說沒有什麼了不起的事故。”

卡爾想向這位不明真相的好心人透露他們究竟遭遇了什麼麻煩,但是他想起了機長的叮囑忍住了。突然,燈光顯示牌亮了起來:請勿吸煙。這說明飛機就要開始著陸了。果然,飛機稍微有點傾斜了,有經驗的乘客都知道這是飛機在向下俯衝。

卡爾兩眼緊盯著窗外,外麵一片漆黑,現在已是在雲層下麵,一個星星也看不見了。突然,一道強烈的白光劃破了黑暗,這是從駕駛艙裏打出的一顆照明彈,它照亮了下麵的一切,而這對卡爾說來是太熟悉了:廣袤無垠的一片冰原,四處像撒滿了鑽石那樣閃閃發光--下新雪了!

卡爾又緊張起來。飛機離地麵已不足6米,機長已經把飛機拉平,準備用機腹著陸。著陸阻力板已經放下,以便減速。

飛機接觸到地麵,但馬上又彈了起來,一陣顫動穿過整個機身,旅客們都恐懼地緊貼在座位上。又碰著地麵了,又彈了起來,再一次著陸,又一次彈起,然後是隨著尖銳刺耳的嘯聲,飛機在冰麵上顛簸碰撞,激起的雪霧和冰碴在機頭和兩翼上就像騰起了一團蒸汽,冰麵隨之被鏟出了一條“跑道”。

機上的座椅顛得嘎嘎作響,到處都是碰撞和壓碎東西的聲音。當這架巨大的飛機最後終於停穩之後,四周卻變得如此沉寂。

著陸一個小時以後,才大致恢複了一些秩序。這次迫降隻有少數幾個旅客受了點輕傷。

這時,機長向旅客和機組人員發表了講話:

“我希望能盡快同最近的機場取得聯係,”機長開始說道,“離我們最近的是阿克拉韋克機場,大概不到160公裏。一旦那裏的人們知道我們的位置以後,他們會立即把我們空運到一個比這兒暖和點的地方去。”他咧開嘴笑了笑,好像根本沒有發生過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事情似的。“同時,乘務人員將把座椅的皮罩子拆下一些來,這樣你們就可以去搞一個床什麼的,好了,現在都去睡上一會吧,再過一個小時我們就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