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走在溫暖的陽光下,一旁侍立的紫依卻突然覺得沒來由的一陣發冷。
淑妃臉上掛著可稱之為明媚的微笑,慢慢的走著,偶爾閉目輕嗅,似是在捕捉空氣中若有若無的香氣,長長的裙裾托在草地上,發出沙沙的聲音,讓人有一種莫名的驚懼感。
“喲,真巧啊,這不是淑妃姐姐麼。”一道清亮的聲音從對麵傳來,赫然是向來與淑妃不對盤的德妃。
德妃亦是少見的美麗女子,不同於淑妃的清媚,德妃美的張狂、美的冷豔。
“德妃妹妹興致真是不錯,也是出來賞花麼?”淑妃表現的謙恭有禮,然而眼中卻帶著明明白白的挑釁,這無言的戰書讓德妃的笑容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疏離的冷陌。
“貴妃”、“德妃”、“淑妃”、“賢妃”四妃,又稱“四夫人”,向來是軒轅皇朝後宮之中除了帝後之外級位最高的幾個,而軒轅痕目前隻封了淑、德二妃,淑妃是宰相家的掌上明珠,德妃自然也不弱,她的父親正是當朝的司馬大將軍裴矩,雖然不像淩揚那般與軒轅痕親近,但因為淩揚於朝政上向來疏懶,故而裴钜在武將中還是名副其實的排第一順位。
眾所周知,古往今來,文臣、武將之間總是有些爭端的,而這樣的不合在現今朝廷尤為明顯。
掌印大將軍淩揚雖是標準的大權在握,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然而,他對於這種世家爭鬥向來是沒什麼興趣。
因此,朝野上下,就有了宰相一派和大將軍一派。
或可說是軒轅痕故意為之,隻有幾方平衡的勢力互相製約,整個朝廷才能相安無事,一方獨大的局麵正是帝王的大忌,
因此,就算淑妃和德妃名裏暗裏再怎麼水深火熱,軒轅痕都沒有理由讓她們其中之一母儀天下,然而素來聰明的兩人在這一點上永遠不開竅,還在為著不屬於她們的東西暗使心機。
花叢中,兩個豔若桃李的美人互瞪了許久,方才各自冷哼了一聲,同時甩袖離開。
正當兩人擦肩而過的時候,德妃聽到了淑妃似是從鼻子裏哼出的一句,“要小心了,君心難測,隻怕你這廂跟我鬥著,那廂就有人騎到咱們兩人頭上了。”
德妃若有所思,淑妃的話顯然是有所指,看來,自己最近消息倒是不甚靈通了。勾起嘴角,牽起一抹了然的笑。
“淑妃……你這是想激我出頭麼……本宮偏不如你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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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落苦惱的欺淩著自己本已亂作一團的頭發,怎麼辦、怎麼辦……
卓然那次醒來後未及清醒便再次昏睡過去,軒轅痕見淩落的醫術確實高超,便托他醫治卓然,甚至還在偏殿理出了個房間,讓他暫時住在宮裏,免得進出的麻煩。
可天知道他有多麼不敢見卓然,雖然上次運氣好,卓然沒認出自己來就昏過去了,可萬一再醒了,自己又該怎麼辦。
這種情況下相見,隻怕兩人都是尷尬之極吧,更不要說卓然一身情事的痕跡都讓自己看了個一幹二淨,而且看那痕跡的深淺,任誰也猜的出來卓然是被迫的。
淩落不由得又想起了程府那個微笑著的男子,雖然那時卓然還戴著麵具,但那樣的風致確實能讓人生出親近之意。
隻見過屈指可數的幾次,淩落也看得出來卓然骨子裏的倔強,若是他知道他最狼狽的樣子全被自己收在眼內,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
皇上啊皇上,你看上誰不好呢……
卻又想起了程予墨,與程予墨相交多年,淩落自然是知道那個外表冷情的男人心底又怎樣的溫柔,可是他最愛的人卻被當今聖上肆意蹂躪,他又該如何自處。
明明白白的知道程予墨內心的酸楚與痛苦,淩落不敢想這樣一個壓抑了自己十年的人爆發後會是什麼樣子。
而自己,又該如何跟他說明呢,淩落不由得怨恨自己的無能,才在宮裏待了一日有餘,他已經清清楚楚的知道以自己的實力幫不了卓然。
“唉,若是能為他解去幾分痛苦,我心裏也能好受些……”長歎了口氣,淩落步入內殿查看卓然的狀況,卻見伺候卓然的小宮女雙眼通紅的看著他。
扶了扶額,淩落叫了聲苦,這丫頭,又來了。
“淩公子,你說公子這要什麼時候才能好起來啊?”紫音是個天真的過分的小姑娘,因而,在看到卓然慘狀的第一眼,她便哭出了聲。
她不明白,皇上看上去其實還挺和善的,為什麼對待公子卻這般無情,然而,她卻不知道,當日她麵前的軒轅痕才是少有的溫和。
對於紫音的善良,淩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或許,這個姑娘,對於卓然會是一個安慰吧。
然而,每每看見紫音哭腫的雙眼,淩落心裏卻總有些他自己也說不上的空落落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