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弱並非是秦國人,而是由其他國家入秦的遊說之士,其身份相當於賓客、與秦王政不存在君臣關係。
秦王政聞知頓弱的大名,想要召見他,同他討論天下大勢,便派使者向頓弱轉達這一意圖。頓弱得知後,請使者向秦王政轉達說:“臣客居秦國,按理相見時不能參拜秦王。秦王如能允許臣相見時不行參拜之禮,臣可以奉召晉見;如果不允許,那麼,臣就不敢前往晉見了。”
使者一字不漏地向秦王轉達了頓弱的回話,秦王政覺得此人雖然有點奇怪,但聞知出語不凡,揣想其人必有奇謀妙計,故意出此難題來試探寡人是否誠心招賢納諫。想到這裏,秦王便向使者說:“你轉告頓弱先生,寡人答應他相見時不行參拜之禮的要求。”
使者轉告頓弱,頓弱便前往宮中見秦王。賓主落座後,秦王躬身向前說道:“久聞先生大名,今日有幸相見。先生不遠千裏而來,想必定有良策賜教於寡人。”
“天下有有其實而無其名者,有無其實而有其名者,有無其名又無其實者,不知大王是否知曉?”頓弱開頭大談“名”與“實”,而沒有談具體的事。秦王政被頓弱弄得莫名其妙,不知頓弱想要說些什麼,便隻好回答說:“不知道。”
“有其實而無其名者,那是商人,商人手不扶持農具耕出,卻擁有積粟之實,這就是有其實而無其名的人。無其實而有其名者,那是農夫。農夫在大地解凍後便從事耕種,於烈日之下赤膊鋤草,無積粟之實,這就是無其實而有其名的人。至於無其名又無其實者,那就是國王。太子一旦立為萬乘大國之君,至尊至貴,便無有孝敬雙親之名;以地方千裏奉養雙親,亦無有孝養雙親之實。”
秦王政此時剛剛平息嫪毐叛亂,一怒之下,將母親從鹹陽遷到雍都陽宮,並發誓今生母子永不相見。秦王政見頓弱借著大談名實,拐彎抹角地把話題扯到自己的頭上,說自己不孝,羞辱君主,不由得“悖然而怒”。頓弱見自己的言語既已觸到秦王的痛處,便臨危不懼地立即切入正題。頓弱向秦王說:“山東有六個強國,以大王之神威,不掩襲山東六國,卻施之於母後,臣私下以為大王不會采取如此下策。”
頓弱的寥寥數語,使秦王政認識到擺在自己麵前的大事是兼並天下,而不是對生母的怨怒。於是秦王的怒氣頓時消失,欠身向頓弱詢問道:“山東六國可以兼而有之嗎?”
“六國之中,韓國地處天下的咽喉,魏國是天下的胸腹。大王如能出資萬金,聽任臣下東遊韓、魏之臣,韓、魏的大臣如能臣事於秦,則韓、魏從秦。韓、魏從秦,則天下可圖矣。”頓弱振振有詞地說。
“寡人之國貧,恐怕難以資給萬金。”秦王有些為難。
“天下從來就未嚐安然無事。天下大勢,非‘合縱’便是‘連橫’。‘連橫’成功,則秦稱帝於天下;‘合縱’成功,則楚稱王於天下。如果秦稱帝於天下,即以天下的資財恭養於秦;如果楚稱王於天下,即使大王雖有萬金,卻不得以為私有啊!”
秦王政聞聽頓弱此語,點頭稱“善”。
因而,秦王出資萬金使頓弱東遊韓、魏,使韓魏將相入事於秦;北遊於燕、趙,趙國名將因趙王中離間計而被殺;後來齊國又入朝於秦,此皆頓弱之謀也。
頓弱在秦國並無“客卿”頭銜,但秦王以客卿之禮待之,虛心納諫。事實表明,秦王政是客卿政策的忠實執行者。頓弱的計謀,同尉繚、李斯向秦王政的獻策是一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