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日落長天(1 / 3)

嚴光剛一下船就覺得眼花繚亂,一晃十多年沒來洛陽,京師已經大變樣。街道變寬了,舊有房舍早被一排簇新的樓閣殿堂所代替,經商做買賣的也較往年不知增添了幾倍。就連街上行人的臉也白白胖胖的,很有京城大都市人的派頭,街頭巷口過去常有的饑民少見了。

嚴光幾乎找不到上次來洛陽小路,心裏暗一想:劉三之才不在我下。當初在太學攻讀時關於治國方略時常向我討教,可如今一個是九五之尊的大漢皇帝,一個是浪得虛名的山林隱士。就按隱士的級別而論,大隱隱於朝,中隱隱於市,小隱隱於野。自己在家鄉會稽餘姚溪畔漁耕垂釣,也能算是小隱了。

嚴光雖然這麼想,也隻是即景生情、睹物思人,隨便發一些感慨,並沒有真的往心裏記。落到今天這種地步是他自己的選擇,無怨無悔。如果他想做官,不用說台閣郡守,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三獨坐”也有他的份。

所謂“三獨坐”,是指尚書令、禦史中丞和司隸校尉。尚書令參與國家方針大計的裁決,禦史中丞掌管文武百官的升遷,司隸校尉執掌全國的司法、刑獄。在朝會上,隻有這三人設有專席並坐,因此人稱“三獨坐”。當初,光武帝曾三次派人到會稽請他出山輔佐,都被嚴光謝絕了。

嚴光穿過得月橋,剛走進仙人街,就看見一堆入圍著一個告示議論不休,他也禁不住好奇圍了上去,哦,是一張求賢告示,朝廷詔太子傅。

嚴光心中暗想,當今天下最有資格做太子傅的人除了自己就是張佚與桓榮,二人都為太學博士,就在皇上眼皮底下,劉秀是真的不識人才還是另有所圖,這狗屁告示能招到真才實學之人真是天大的笑話。

嚴光正在胡思亂想,猛聽旁邊一個老者說道:“皇上真會愚弄人,這太子傅早已內定了,還大張旗鼓地對外招賢,略為有見識的也會一笑置之,除非騙一騙傻子白癡或三歲孩童。”另一個不服氣地問道:“皇上招賢公開公平,怎會愚弄人呢?這可是天子腳下,說話要講究點分寸,不然惹了殺身之禍還不知怎麼死的呢?常言說‘病從手入’‘禍從口出’就是這個道理。”不待老者答話,另一人就討好老者說:“餘大爺的話絕對沒錯,他女婿就在國舅爺陰識府中當差,消息靈通得很,連皇上的許多活動都事先知道。餘大爺,透個風吧,到底內定誰為太子傅?”老者一聽這年輕人的恭維話,得意了,搖了一下手中的芭蕉扇,慢條斯理地說:“算你小子有耳福,大爺我也是昨晚才聽女婿說的,讓我不能外傳,看這裏也沒有外人,都是街鄰,我就告訴你們吧,除了國舅陰大爺,別人誰有這個資格,你們可不能亂說,時候不久就會對外公布的,那時大夥再外傳不遲。”周圍幾人一致附和:“就是嘛,除了國舅爺誰也沒有這個資格。”嚴光想笑,心裏想:劉三還不至於蠢到這種程度吧,陰識做官兼並土地玩弄女人是好手,讓他當太子傅不把太子領到妓院才怪呢?嚴光忽然心中一動,甭管太子傅是真心招聘還是已經內定,他想做個惡作劇同劉秀開個玩笑。

嚴光上前揭下告示,邊揭邊說:“我千裏迢迢趕來就是想試一試能否應聘這太子傅。”嚴光剛揭下告示就被兩個禦林軍帶走了。嚴光被帶到太學,接待他的正是張佚和桓榮。嚴光認識這二人,他們卻不認識嚴光,嚴光笑道:“你們二位才是真正的太子傅呢,我不過是來湊湊熱鬧的,順便替二位向皇上引薦一下,也不愧了二位之才。”張佚見嚴光傻乎乎的,對朝廷禮節都不懂還想應聘太子傅,覺得可笑,故意說道:“先生來的不湊巧,太子傅已經有了人選,如果先生真想就聘的話,必須由皇上親自考問。”嚴光高興了,拍手說道:“我正想見一見皇上呢,多年不見也不知聖上可否記得我這個糟老頭了。”桓榮見嚴光越說越傻,也戲弄說:“你不是說與皇上多年沒見麵了,可有什麼信物,不然,皇上可不是那麼隨便接見外人的。”嚴光搖頭:“信物倒沒有,但我有詩一首,隻要皇上見我的詩一定會召見的。”嚴光說著,提筆寫下一首詩:嚴寒冬日一把火,子曰詩雲全點著。

陵上沽酒盼舊人,到春開出花千朵。

桓榮哈哈一笑:“這也叫詩?隻怕皇上從來沒讀過如此有玄機的詩呢?”張佚一怔,似乎看出了門道,悸問道:“你,你是嚴子陵老先生?”一聽張佚這麼問,桓榮也看出這是一首藏頭詩,首字相連恰是“嚴子陵到”四字。

嚴光微微一笑:“正是村夫嚴光。”桓榮忙問道:“嚴老先生真是來應聘太子傅的?你直接去見皇上就行了,何必 ——”嚴光抹一把胡子:“二十年前皇上就想讓我做太子傅,我都給嚇跑了,現在更沒有這份雅興了。 ”“那老先生揭告示— —”嚴光指指二人:“我怕皇上不識貨委屈了你們二位,特來點撥一下他,也給二位拋磚引玉。”張佚歎口氣說:“老先生的好意我們領了,隻可惜太子傅早有人選,皇上這樣做不過是做給天下讀書人看的。”“莫非真讓那白癡陰識做太子傅?”“老先生也早有耳聞?”嚴光不置可否地說:“我正是衝著這陰白癡來的,莫非皇上也像我一樣老昏頭了,我要當麵斥責皇上去。”嚴光轉身就要向外走,張佚急忙拉住嚴光:“老先生留步,你要想見皇上也不難,但不能硬往裏闖,那樣反而人不了宮,我托人把先生的這首打油詩遞入宮中,即使先生不去皇上也會主動召見的。”果然,三人正在敘談中,就聽門外一聲沙啞的吆喝:“皇上駕到——”張佚與桓榮撲通跪下,嚴光還沒來及下跪,光武帝就走進室內,他上前拉著嚴光的手問道:“子陵,什麼風把你吹來的,你可是朕請都請不到的貴人啊!為什麼不派人捎個口信,朕派車駕去餘姚接你?”“區區草民怎敢勞頓聖駕,何況我這把老骨頭也經不起官府車馬顛簸,對於官府禮節一竅不通,稍一不慎招惹皇上的什麼王侯顯貴之人,不用說下獄坐牢,就是一頓小打也要了我這糟老頭子的命。哈哈,還是我獨自一人步行而來逍遙自在,一路上遊山玩水,閱盡人間美色。 ”光武帝笑笑:“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子陵兄的脾氣仍是一點也沒改呀。 ”“皇上,我可高攀不起你這位天子兄弟呀,一旦傳揚出去,明明是皇上主動向我套近乎,可眾人一定認為我嚴光諂媚皇上,我的聲譽卻被皇上一聲親昵的稱呼給糟踏了。”光武帝了解嚴光的脾氣,見他又和自己鬥嘴,也開玩笑說:“既然子陵怕朕糟踏你的聲譽,那朕就向天下發一道諭旨,告知天下是朕有心拉攏會稽名士嚴子陵,可結果是半夜三更抱石碎滾 ——一頭熱,但現在你先陪朕入宮飲酒。”光武帝也不問嚴光是否答應,拉著他就向外走。

二人來到宮中,分賓主落座後,光武帝命人備上酒菜,二人邊吃邊談。劉秀問嚴光來京有何貴幹,嚴光嘿嘿一笑:“想你唄。 ”“想我?”光武帝哈哈一笑,“想我怎麼不直接進宮,卻跑到太學去啦!”“我聽說皇上向天下人招聘太子傅,也想湊個熱鬧,不知皇上是否賞臉!”光武帝一聽大喜,有幾分不相信地問:“倘若予陵真的願意走出山林來教導太子,那可是我漢室的洪福,朕立即責令國舅讓賢給子陵。”嚴光不置可否地問:“外麵傳言太子傅早已被皇上內定給陰識了,原來真有此事?”光武帝點點頭:“這哪裏是朕內定,主要是皇後一手安排的,她對外人教誨太子不放心。當然,隻要子陵願為太子傅,我會責令陰識退讓的! ” 嚴光冷冷地反問道:“皇上也認為陰識可以做太子傅!”光武帝搖搖頭:“他那點墨水朕還不清楚,鬥大的字不識兩筐,讓陰識做太子傅不過是給他臉上貼層金。朕想尋找一位德才兼備的人作太子少傅,由他真正負責教誨太子的事。子陵廣交天下賢人雅士,可否舉薦幾位?”“天下可為太子傅的人比比皆是,僅太學館內就不乏其人,張佚、桓榮都是德才兼備之人,聖上為何不用,卻以招聘的幌子欺騙天下文人學士,而讓一個不學無術之人為太子傅呢?現在皇上尋找人輔導太子,是為大漢劉氏皇室著想?還是為陰氏外戚著想?皇上若是為了陰氏外戚,就讓陰識為太子傅,若皇上為了劉氏天下著想,就應該任人唯賢。 ”嚴光說到這裏,猛地將一樽酒一飲而盡,然後把杯頓在案上,頗為氣憤地說:“皇上,你這樣做是在斷送大漢皇室的天下呀! ”劉秀被嚴光說得麵紅耳赤,急忙舉酒致謝說:“嚴兄一席話,朕茅塞頓開,不是你提醒朕,朕差點犯了大錯,朕敬先生一杯,來,幹!”“這酒我不能喝,我要聽聽皇上準備如何處理這次太子傅招聘之事?”劉秀見嚴光不給他留情麵,略顯尷尬地說:“朕就按嚴兄舉薦,由張佚為太子傅,桓榮為太子少傅,如何?”嚴光搖頭說道:“皇上不要以為我是來為張佚和桓榮作說客的,直到今天我以前根本不認識二位,但對二人的才華是有所聞的,但也不能因為我一句話就輕易做出決定,皇上應該繼續招聘下去,選賢擇能,從中挑出有真才實學而又賢德的人做太子傅,若沒有勝過張佚與桓榮的,再抽調二人做太子傅,然後從招聘中挑選一些賢才之人充實太學。”劉秀連連點頭稱是,二人一直喝到掌燈時分才罷休,劉秀拉著嚴光的手說。

“子陵,自長安太學館一別,你我再也沒有同床共枕過,今日我二人就一床共眠,敘敘別後之情,如果你決意不願留在京師輔助太子,隻怕將來再見麵的機會不多了,你我都是快六十的人了。”嚴光見劉秀說得如此動情,點點頭:“隻要皇上不認為我這草木之身玷汙了皇上龍體,恭敬不如從命。”晚上,二人同床共臥,一直談到深夜才人睡。

第二天,嚴光還沒起床劉秀就先起身,當服侍太監進來時劉秀已經穿戴整齊,太監怕劉秀怪罪,急忙跪地求饒,劉秀擺擺手:“朕出去進行早課,嚴先生醒來時你服侍他更衣就可以了,不得有半點馬虎。”所謂早課,就是每大早晨起來打一套長拳,再舞弄幾件兵器,或騎馬跑上幾圈,然後再坐下來讀上幾篇文章。當然,這必須是不上早朝之時。

劉秀上完早課回到寢宮,嚴光剛好起來,劉秀上前說道:“子陵,朕今日恰好沒有什麼重要處理,你陪朕外出狩獵吧?朕好久沒有痛痛快快地樂一樂了。 ”嚴光遲疑一下:“可是,我不懂狩獵。 ”“沒關係,隻是出去兜兜風,你不懂狩獵可以觀看麼。”劉秀命人準備車駕,他和嚴光同乘一輛車輦,並排而坐,從大街上穿行時引來眾人非議。劉秀置若惘聞,嚴光也泰然處之,直到邙山行獵場,嚴光才說道:“我本來不想同皇上共乘一輦,更不應該並排而坐,但轉念一想我必須這樣做,隻有這樣才能進一步樹立皇上在百姓心中的地位。 ”劉秀笑道:“原來子陵效法候贏成就魏公子無忌之為,多謝多謝,朕請嚴兄同車而行隻是想重溫太學郊遊時的放浪形骸勁兒,不受任何君臣之禮的約束,痛痛快快地樂上一樂,想不到子陵在言談舉止上都處處為朕考慮——”劉秀說到這裏,微微歎息一聲,問道:“子陵,朕始終不明白,你為何不接受朕的邀請隱居山林呢?如果朕哪些方麵做的不當,你盡管指出來,朕一定改正。朕時常提醒自己,要以史為鑒,決不學越王勾踐做鳥盡弓藏之君,更不學秦始皇焚書坑儒,一定善待同朕一起打天下的眾兄弟。當年同苦今日同甘。朕捫心自問確實是這樣做的,幾乎為朕立過大功的人都封了侯,戰死的其子孫後人襲爵侯位。當然,朕也有不妥之處,比如對待韓歆一案,朕的苦心有幾個能知,朕是借此警懲百官不能居功自傲給朕招惹是非呀!”嚴光目視前方幽幽說道:“皇上以摯誠之心待我,我理當為皇上驅使,以盡鄙薄之力,無奈我今生斷絕仕官欲念,醉心山林水,與自然同伴,因此屢屢沒有奉詔。如今更是夕山之年,江郎才盡,猶如點盡的蠟燭、熬幹的藥渣,心有餘而力不足了,怎能再堪為皇上所用呢?隻怕會貽誤朝廷之命,也有辱皇上的聖明呀。”“子陵自謙了,你早在太學時就博取百家之長融古今於一身,講經論道,安邦治國,師傅也自慚不如,更何況這幾十年的潛心攻讀,隻怕已經參破世理,有未卜先知之才了。滿腹經論而不用於治世,豈不類同於充棟之書而不被世人所讀,白白遭蟲蛀腐爛不成?可惜呀。”嚴光連連搖頭:“皇上過獎了,我在太學時所學的那點不登大雅之術早已取之於自然還給自然了。這多年來更是不求甚補,皇上是求賢心切抬高我啦。”劉秀見嚴光直到現在仍然沒有為他所用的心意,開玩笑地說:“朕若強行把你留在朝中為官呢?”嚴光不卑不亢地說:“過去唐堯宣揚自己的德行,巢父對百姓的請求都洗耳恭聽,許由務觀仍然不願入仕而隱匿山林,皇上何必強我所難呢?皇上放我歸山,沐浴聖化龍日之中,醉享皇上歌舞升平之世,雖在江湖之遠,心卻念著皇恩。倘若皇上以強硬之法逼迫我,身在咫尺心在天涯,雖敢怒不敢言,但傳之於世則有損皇上的德威。”光武帝知道自己最後一次努力也無效,惋惜地說:“子陵,朕尊重你的選擇,但這次千裏迢迢來到京師就多住幾天吧。今天遊獵回去,朕還有許多事請教呢。”劉秀惟恐嚴光再拒絕,不待他開口,便催馬跑進獵場。

嚴光望著光武帝的背影,心中猶如打碎的五味瓶,酸甜苦辣鹹什麼味都有。身為讀書人,自幼都是學得聖賢書售與帝王家,治國齊家平天下是每一個有識之士的人生追求,在“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的選擇中,嚴光本來可以“兼濟天下”,可是,他卻違背一個學者心誌而選擇了“獨善其身”。他這樣選擇是無奈的,也是痛苦的,至於他為什麼要這樣選擇,嚴光無法回答劉秀的提問,每當觸及這個問題時,他的心頭總在隱隱作痛,也感覺心中那曾經客觀存在的傷口在汩汩流血,這傷口是一個女人給他留下的,就是當今皇後陰麗華,其實,這事與劉秀的一句玩笑有關。

那時,嚴光與劉秀同在長安太學求學。一天,嚴光與劉秀一道上街,迎麵傳來一陣吆喝聲:“閃開,閃開,快閃開,王大人過街了!”隨著這一陣吆喊,一隊手技劍戈的兵丁在前開道,接著是八匹馬的全副武裝,騎兵示威,隨後有五色彩旗隊作導引,然後才是金盔銀甲騎著高頭大馬的京師警衛官執金吾王羽,他身後是一串長長的巡邏隊伍。

其實,這個場麵劉秀已經見過多次了。今日相見仍然不勝感歎,他目不轉睛地盯著王羽的儀仗隊走過,那羨慕的勁兒甭提了,嚴光連喊他三聲,劉秀才依依不舍地離去,隨口說道:“做官當作執金吾,娶妻當娶陰麗華。”當時嚴光不解地問:“劉兄弟說‘做官當作執金吾’我明白,可‘娶妻當娶陰麗華’我就不明白了,陰麗華是何許人,竟令劉兄如此癡迷?”劉秀一聽嚴光問及陰麗華,馬上來了精神,眉飛色舞地介紹說:“陰麗華是南陽新野的美女,有‘南陽一枝花”的美譽,人長得賽西施勝王嬙,沉魚落燕之容,閉月羞花之貌,人見不走,鳥見不飛,河見不流,山見低頭,就是公雞見了也直打咯咯,隻要能與她說上一句話包你三天三夜不睡覺。”嚴光見劉秀說得這樣玄乎,開玩笑地問道:“如果同這女人睡上一覺,你將有什麼感覺?”劉秀一聽,馬上說:“隻要能同陰麗華共枕一刻,就是讓我去死也心甘。”嚴光立即笑道:“有機會我一定去見一見這女人究竟長得有多漂亮,能令劉小弟如此動心,隻怕是他在太學呆得時間長了,看見什麼女人都覺得漂亮吧,可能見了老母豬也說長了雙眼皮。”劉秀見嚴光取笑自己,不服氣地說:“明年假期我回家,一定帶你到新野見識一下陰麗華,保證讓你口水直流到地上。”後來,嚴光隨劉秀來到南陽,專門去新野見識一下陰麗華。陰麗華雖然不像劉秀所形容的那樣美絕古今,但也確實國色天香,被譽為“南陽一枝花”並不過分。

就是那一見,從此以後,陰麗華的形象就在嚴光心中紮了根,再也抹不掉。

在嚴光太學求學結束時,他專程趕到新野去再見見陰麗華,誰知嚴光到達新野後並沒有見到陰麗華,一打聽才知道陰麗華隨母親到舅家去了。

嚴光失意而歸,途經洛陽時,他順便在洛陽逗留幾天,拜訪一位朋友,就在這時發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

那天是洛陽一年一度的重陽節,嚴光到洛陽城北萬菊樓賞菊,正當他留戀忘返時,猛然聽到一個少女的失聲尖叫聲,隻見兩個五大三粗的男人正在追逐一個少女。那個少女驚慌失措的身影令嚴光微微一怔,莫非是她?急忙向那個少女跑去,走近一看,果然是他夢中的情人陰麗華。

這時,這兩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已經追到陰麗華跟前,一前一後截住她,其中一人一邊說著下流的話一邊動手動腳,試圖要把陰麗華攬在懷裏。

嚴光怒不可遏,不顧一切地衝到陰麗華麵前擋住了那歹徒的手,大聲斥道:“無恥歹徒,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調戲良家婦女,還有沒有王法?”那兩個歹徒見有人來攪他們的好事,心中自然氣憤,自以為在洛陽城北他們大虎二虎兄弟倆沒有人敢管,想不到今天好事沒做成,卻半路上來個不怕死的。大虎、二虎一使眼色,暫時扔下陰麗華,一前一後向嚴光逼來。

盡管嚴光在太學攻讀時也學過一些劍術與拳套,但畢竟身單力薄,哪是這兩人對手,一頓毒打早把嚴光打得鼻青眼腫,他們邊打邊罵:“揍死你這龜孫王八羔子,你小子也打聽打聽我兄弟二人是誰,在這洛陽城北提起我兄弟的大名,誰不怯上三分! ”“哥,別打了,先找到那個姐再送他上西天?”“不,那妞兒跑不遠,先收拾他後找那妞兒,不然,這小子又要去攪咱的渾水。”嚴光雖然被打也不示弱,仍然理直氣壯地嚷道:“真是沒有王法了,調戲民女,還敢動手打人,我要去告官,不把你們兩個歹徒繩之以法決不罷休! ”大虎氣了:“這小子好嘴硬,爺今天不拆了你的骨頭架子喂王八,算爺百活這幾十年,二弟,給我往死命裏打,看他能到閻王那裏喊冤!”果然,二人加重拳腳,大虎亮起一拳打向嚴光頭部,嚴光隻覺頭腦一轟就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