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曆史河邊的垂釣者-讀《借黨項人說事》(1 / 2)

有人說,曆史是中國人的宗教。此話也許有道理,但我不敢苟同。就從身邊的曆史來看,我沒有發現生活在西夏故土上的人們對那段曆史的虔誠。我所知道的是,那些皓首窮經的曆史學家畢其一生的研究成果許多時候都被堆在圖書館裏,問津者甚寡。西夏曆史尤其如此,我們隻是浮皮潦草地知道點關於西夏的傳說就已沾沾自喜了。

現實呼應著曆史,曆史啟示著未來。未來固然可以憧憬,可以期待,甚至可以描繪。以史為鑒,可以知興替。一個民族要創造美好的未來,就不應該漠視自己的曆史。

記者、詩人唐榮堯以懷疑的精神,通過尋找西夏的艱苦之旅為西夏帝國"叫魂"。然而,他的所謂"親為"與"丈量"之後的求證可信嗎?那是詩人的囈語,還是史學的真相?據說即使現代的人種學家刻意去尋找西夏人的基因,也完全找不到範本。在塵埃未定時我不置可否。我隻知道,每一個生活在西夏故土上的人都有權以自己的方式完成對那段遠去的曆史的憑吊。我們也應該欣賞這種懷疑和求證的精神。相對而言,雜文家牛撇捺先生介入西夏曆史的方式更輕鬆、更淡定。他以西夏的事為由頭,在書齋裏完成了對曆史的思考、對現實的評判。

在漫漫的曆史長河中,西夏王朝也許是一條支流,或是一灣溪流。牛撇捺先生是這溪邊的垂釣者,對於釣者而言,釣勝於魚。然而,牛撇捺先生又不是唐詩中那個孤獨的寒江獨釣者,他悠然自得地坐於溪邊,不時有魚兒上鉤,比之諸多"苦旅",他的所為當屬"不亦快哉"之事。

西夏王朝留給我們的隻有幾座土包。站在西夏王朝的廢墟上,麵對那個早已灰飛煙滅的帝國,那跑得不見蹤影的黨項斷魂人,我們連那原本嵌在上麵的琉璃瓦的碎片都難以找見了。牛撇捺這個曆史河畔的垂釣者踩著岸上青石和瓦礫在來去的路上撿拾了些文明的碎片,然後加以精工細做,製成了西夏曆史有關的一枚枚琥珀,於是,便有了《借黨項人說事》。

《借黨項人說事》的成書大概基於以下原因:其一,牛撇捺畢業於蘭州大學曆史係,他有曆史情結;其二,先生家鄉甘肅皋蘭曾是西夏屬地,如今他人在西夏故都銀川,他與西夏的這種約定也許是宿命,是前緣;其三,牛撇捺高擎寧夏雜文的大旗,他自然不乏現實責任。

牛撇捺先生寫此書時,讀有關西夏的史料並沒有戴上學究的老花鏡,而是以雜文家的冷眼,以社會學家的熱心,以史海漫步者的閑情,從容地完成了自己的評判和思考。他坦言自己的視角不是政治的,不是學術的,而是一個雜文作者的眼光。西夏曆史於他而言,隻是信手拈來,舉重若輕。他以曆史的杯酒澆心中塊壘。他的文字著眼曆史,落腳於現實。作者說他看到的不是國家的興衰、朝代的更替,不是時空邏輯、曆史規律,而是一些文明的碎片。然而,一葉知秋。我們知道看哪片葉子。我們再愚蠢,也不至於把自家壇壇罐罐摔碎而從中尋找文明。

作者在本書中也有從西夏國的政治、經濟、文化、軍事、外交等大處著眼,漫說李元昊的成與敗,西夏國的興與衰。而他更多關注的是一些曆史"雜碎"。先生善於捕捉細節,他從枯燥的曆史中擷取了諸多引人思索的頗有意味的東西,並通過對現實的反照陳述自己的觀點。先生拂去曆史書籍上的灰塵,穿過書時空的隧道,去和那遠去的帝國裏的一個個鮮活的人物、一樁樁生動的曆史事香件對話,他並非正襟危坐,相反,卻不時地指指點點,有時指向古人,有時指向今人,甚至是自己;他口無遮攔,從容臧否。他借古言今,卻不以古廢今,以今非醉古。捧讀此書,每於會心之處,讀者不覺莞爾。我笑曆史的滑稽,也笑先生的機我智和幽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