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夢與魁星會-邢魁學《穿越文化戈壁》摭談(1 / 2)

我第一次見邢魁學先生是4年前的事了。那是我參加寧夏雜文學會幾個朋友的一次小聚。有文友稱他邢老師,也有人稱他邢老漢、老邢。據說那時他已經退休。初識邢君時,我不敢相信眼前這個憨態可掬、謙恭迂訥的漢子就是我心中的雜壇魁星。熟悉邢魁學的人都認同他表與裏的反差。我拿到《穿越文化戈壁》時,同事在書的折頁中看到邢先生的照片,說他像電影《天地英雄》中騎著高頭大馬在戈壁灘上縱橫馳騁的猛士。我告訴他,邢魁學人如實木,筆如利刃。

生活中他謙和、憨厚,而他的文字剛烈威猛。讀他的文字時,越讀越覺他是世外高人,然而,與他交談時,別指望他口吐碧玉,除了讚美、謙和與自嘲,說不了幾句讓你眼亮的話。人不可貌相,於邢君而言,他那副粗悍的表相你且按下不表,隻看他浸透著智慧與性靈的文字即可。這興許就是所謂的大智若愚,大巧若拙,大雅若俗。

文章乃人事,心自如則筆自如。邢君文如其人。當年牛撇捺稱邢魁學為雜壇黑馬,如今他更像是隱士,但我仍視他是寧夏雜文界的旗幟。《穿越文化戈壁》中智慧、幽深的文字深深地打動了我。我真切感到,滲透在他字裏行間的是厚重的思想修煉、學識修煉、語言修煉和人格修煉。他對中國傳統文化、宗教文化有著不凡的內化與體悟,信手拈來,運用熟稔。性靈的禪意,高深的佛心。

這種心靈皈依也許是他的獨到境界。老邢人如坐佛,心如止水。

本書的前麵有這麼一段話:非常道。小道自然也可言。

"道可道,大道可言,常道的是庸常,非常而道的是非凡。如此聞道,見情見性見味!"我以為,老子所謂不可道的大道對大多數人而言也許有點玄奧、遙遠,比之大道,平凡的人大概更需要小道。作者在書中已向我們道了此類"道道"。邢魁學說,中國文化是文化人的文化,從這個意義上說,饕餮文化盛宴者畢竟是鳳毛麟角。他以自己的廣博與犀利,透視人生和社會的現象種種。洞悉曆史,直指時弊,反思舊文化,剖解國民劣根性,這些在他筆下或鞭辟入裏、入木三分,或雋永別致、意味幽深。

穿越"文化戈壁",便注定了他步履的艱辛。也許邢魁學今生也走不出文化的戈壁,但我相信,他充滿智慧的眼眸盡是海市蜃樓。無論是談及雅文化,還是俗文化,他都不惜筆墨。從老子出關、孔廟永存,到侃長城、論國粹;從講生老病死、愛欲情仇,到談男女婚姻;從言生活瑣事、衣食住行,到說煙酒茶茗。這裏的"道道"的確不少。

老邢拙口無言,妙筆有神。如果說我見到的雜文大多像兵器,那麼,老邢的雜文像神咒,它有一種無法抗拒的魔力,綿裏藏針,柔中有剛。當一語中的時,你便意外地感覺到了狠與辣,這是筆下功夫使然。"罵人《說狗》中老邢說:"狗奴才"是對人的寫實,但對狗卻是誣蔑!狗無奴顏,亦無媚骨。狗的搖尾,是它的體態語言,狗不會因主人無權、無錢,而去向有錢者獻媚,那是人的行為。人用人的行為去描述狗,是對狗的大不敬。這是人的聰明,也是人的智慧。"關於雜文,他說:雜文不死,也不能死,是邪惡不滅,邪惡盡了雜文便坐化升天,做佛去了。作為一個寫雜文的,我也願雜文仙逝,到那時,我等不必寫這勞什子東西,而是成了自在的幸福的閑人,我將天天約老邢在溪邊垂釣。然而,這是多麼的奢望啊。

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邢魁學的思考偶或讓他的"上帝"忍俊不禁,撲書哧而笑,然後放下書會心地思摸。緊接著是茅塞頓開,豁然開朗。因為他的筆觸香極具穿透力,推理至盡,明心見性。諸如生與死之類的原本問題的思考且不說,如廁時你是閑人一個;理發時你是閑人一個;乘車時你是閑人一個;與孩兒嬉醉戲時你更是閑人一個。然而,老邢不閑,這半睡半醒間、不鹹不淡時恰是一個思我考者閑來覓道的好時機。書中關於在家上廁所的思考簡直就是屎裏覓道:

"尤其上廁所,既不下思,也不上想。下思便覺著自己蹲在別人頭上,心裏的愚善便不容;上想呢,又覺著別人在自己頭上拉屎撒尿,心裏極不受活,難過得便蹲不住,提上褲子甩門而出。"(《去掉浮躁》)"人躺在理發的椅子上就像是一隻襪子晾在那裏。"(《修剪人生》)類似思考乍看上去很有趣,再思之則是尷尬,接下來便是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