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 像野狼那樣嚎叫(2 / 3)

魯迅說,悲劇,就是把美的東西破壞給人看!大概是因為太美的東西被破壞了,我們的痛感才更強烈。郭鵬旭說,作家需要鐵石心腸,不是兒女情長。這話未必人人接受,但從中足以覷見他的寫作姿態。他的筆觸很殘忍,甚至是心狠手辣。大概正因為這樣,他的文字時常讓人感到撼人心肺、撕肝裂膽的痛。"苟餘心之端直兮……吾不能變心以從俗兮。"麵對現實的殘酷,他說,文學的使命就是讓人類了解自己的不完美之處,因為人類隻有認識到自己不完美,才有可能逐步接近完美。尼采說,人類隻有在悲劇的再生中才能實現自我拯救。生活中有詩意,但生活不全是詩。從這個意義上說,不是郭鵬旭對讀者的閱讀關照不夠,他以一個作家的良知完成了自己的表達。為心靈寫作,直麵人生,不回避,不粉飾,這是一個作家的良知和操守使然。

《蒼白的仇恨》是一篇揭示人性的小說。作者通過對"我"的傳奇往事的追憶,通過人與人之間的種種糾葛向我們闡釋著交織在複雜人性中的美與醜,善與惡,真與偽。"我"與民兵排長因瑣事結怨,民兵排長龍黃泥強奸婦女時被"我"撞見,也許是覺得晦氣,盡管恨他,但我沒有揭發他,然而他卻倒打一耙,誣陷"我"強奸婦女,加上劉歪脖子作偽證,受害人婦女隊長的緘默,使"我"的仇恨空前膨脹,我滿腦子就一個血淋淋的念頭:殺人。當身受侮辱時,"我"怒從胸中湧,惡向膽邊生。在那沒有愛的荒原,"我"的孤獨和憤懣內化書成一腔膨脹的惡,而且一觸即發。然而,後來發生的一切的一切-婦女隊香長喪夫,龍黃泥和劉歪脖子救"我",多年後龍黃泥死於車禍,一次次將"我"的惡念衝淡,"我"由褊狹到大度,由仇恨到寬容。這篇小說的結尾貌似倉促,醉作者在敘述中然而止,但是劉歪脖子道出的卻是一個驚天秘密:當被塌方我的甘草坑掩埋,"我"身處絕境時,龍黃泥找我是實施他蓄謀已久的罪惡計劃-送"我"見閻王。但他和劉歪脖子還是先救了"我"。那一瞬,人性的善戰勝了惡。處心積慮想殺"我"的人,卻陰錯陽差地救了"我"。人性是複雜的,多元的。最美麗的花朵也時常在最醜陋的枝頭綻放,泯滅的人性常在某一刻起死回生。曆盡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我以為,這是隻有在武俠小說中才出現的情節。然而,當災難降臨時,當一切成為往事時,當"我"和劉歪脖子15年後重逢對酒話往事時,當從前的惡人化作朽骨時,作者發現曾經咬牙切齒。銘心刻骨的仇恨是那麼蒼白,是那麼的微不足道。作者在生與死麵前對人生進行思考,他的小說讓人更洞達,不時產生一種宗教般的徹悟。悲觀時我們說,他人就是地獄。其實,撒旦何嚐不能變成佛陀呢?人啊,我們多麼需要理解和寬容。

《女人和豬》是一篇小小說,就小說而言,我以為少點波折,然而,女主人公的不幸卻讓人唏噓不已。那個因生活所迫沒有結婚的老姑娘,從小沒了爹娘,為了供弟弟讀書,她一直獨身。生活將她的人性壓抑甚至扭曲了,她麻木到了幾乎忽視了自己的性別。她的首次男女之歡竟是因為村長酒後走錯了門,上錯了炕。這是強奸?順奸?說不清,村長很王八蛋,這個土皇上認為自己上錯床是對這個老處女的臨幸,所以,完事後,他理直氣壯地牽走了一頭豬。但是,就是這次"不良接觸"讓一個女人的人性複蘇了。那是另外的一個夜晚,養了幾十年豬的孤獨的女人破天荒地頭一次不想豬了,她想起了男人。這大概算是思春。然而,再一次將門拱開的不是豬一樣的村長,而是她的那頭賣出去又跑回來的豬。這簡直是黑色幽默。看了這樣的文字,也許你想笑,但嘴還沒咧開時便露出了哭相。然而,你欲哭無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