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年春節之前,我找了一個女朋友,她是我們家鄉的女孩子,是一個很文靜很矜持很靦腆的女孩。
由於沒有買到車票,所以那年我們沒有回家過春節,不知道為什麼,在大年三十的那天晚上,我又突然想起了在黃聖堂隧道下有一個以吹竹笛為生的老人家。
我對女朋友說,明天,我們過一個很特別的新年初一。
女朋友迷惑不解凝著我。
我說;明天你就知道了。
初一清晨,我帶著二個糖包,準備去給老人家拜年。
一路上,女朋友對我追問不停。
我說;別急,到了那裏,你自然就會知道了。
直到差不多快要到黃聖堂時,我才將此行的目的告訴她,並告訴老人家曾經的一些經曆。
女友聽了之後,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過了一下,她責備我,為什麼不早告訴她。
我說;不是我不想告訴你,我是想給你一個驚喜。
女友沒再說什麼。
當我們到隧道時,突然,見到一幕奇怪的情景,一根上麵寫著‘警察’二個字的紅色飄帶和幾個警察專用的那種錐樁,將隧道左邊嚴密的圍了起來,旁邊有一個大腹便便的警察和幾個治安站在那裏。
而那個方向,正是老人家經常呆的地方。
路過的行人們,紛紛避而遠之。
我完全驚呆了,心裏猛然一沉,一種很不祥的預感湧現出來。
我頓了頓神,按著忐忑不安的胸口,走進去一看,隻見一條肮髒的舊被絮正將一個呈長方形的物體嚴嚴實實的遮蓋著,在舊棉絮的旁邊,擺著一根顏色斑駁的舊竹笛。
‘這死老頭真觸黴頭,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昨天晚上死。’警察朝被絮下的老人家狠狠瞥去。
‘老大,這老東西真不是個人來的,他媽的國X黨反動派的老兵,死了都禍害我們。’一個胖乎乎的治安點頭哈腰諂媚道。
‘是不是現在還不敢確定,但要真是,為什麼沒在常德被鬼子打死呢,省得我們操心,連大年都過不好。’另一治安哭喪著臉,就跟一個苦逼似的憤道。
‘嗯。’警察點了點頭。
“老人家去世了。”我的心髒遽然顫抖了起來,但最令我感到震撼的是警察和治安們的態度,再怎麼說,這位老人家曾經也是堂堂一個虎賁戰士。
堂堂一個抗日英雄,僅僅因為他是guo軍,晚年就如此淒涼,天理何在。
仙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餘黃鶴樓……
老人家走了,他永遠的離開了這個世界,我無法看清楚被褥下麵的他是什麼樣子,但是我想,他的樣子一定很孤獨很無助。
但我又想,或許,那個世界才是他最好的歸宿。
這時,我突然驚訝的看到,這支斑駁而又古舊的竹笛,突然熠熠閃爍了起來。
然後,更為驚悚的一幕出現了,古老的竹笛中,突然傳出來一聲聲哀傷的樂曲聲。
悠揚的樂曲聲在狹矮的隧道中嫋嫋回蕩,飄蕩到挺拔的高樓大廈間,又飄蕩到遼闊的藍天上。
是誰在演奏著一支這樣的曲子,抑揚頓挫的笛音,就像靜靜躺在被褥下的老人一樣,在漸漸陰沉下來的天色中,是那麼的孤獨,那麼的淒涼,那麼的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