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妍在屋裏笑了,這個綠柳連人身攻擊都用上了,衛家的外形特征倒是讓綠柳給說一絲不錯的。她揚聲朝外頭喊,“綠柳!”一麵示意柳氏安坐,挑了簾出來。
立在正房廊子底下斥道,“你滿嘴混說什麼,不過讓你應門,怎麼和衛嫂子吵起來了?”
姑娘這是來扮紅臉了。
綠柳應了一聲,憤憤往回走,“我倒是好心來應門,可姑娘你方才沒聽見麼,我一開門,她就惱得跟什麼似的,大呼小叫的,又說我們是什麼破落戶,我氣不過才這樣的!”
衛安家的麵對裴妍到底有些心虛,麵兒上有些訕訕的,蒼白無力地辯解道,“表姑娘,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氣急了。”
綠柳拖長了聲音“哦”了一聲回頭,斜睨著她,“不氣急的時候在心裏說。氣急了,嘴上也不把門了,是不是?”
衛家的氣得直瞪眼。
裴妍板了臉斥綠柳,“牙尖嘴利!衛嫂子是有年紀的人,知道分寸,是不會這麼說,必定是你聽錯了。”
衛安家的忙忙順台階下了來,“表姑娘,我當真沒這麼說。也是氣急了,說綠柳呢。”
裴妍了然點了點頭,板著臉說綠柳,“無事生非,罰你把院子裏裏外外的都掃幹淨了。”然後朝衛安家的說道,“衛嫂子,我這裏來了客,就不請你進來了。”
衛家的也不想再多待,鬆了口氣,悻悻地出來,被迎麵微涼的風一吹,發熱的頭腦頓時冷靜下來,懊惱地把手一拍,自己原是衝著那上門兒的婦人去的,這事兒沒說一句,反倒叫綠柳給逼急了,扯起旁的,送了話柄給她。
想到綠柳方才那句黑粗矮胖,衛家的氣得心口直抽疼。憤憤地罵了千句萬句挨千刀的小蹄子,憤憤回了自家院子。
反正來日方長,今兒她敢給自己臉子瞧,往後看怎麼收拾她。如此一想,氣便順了不少。
這邊院子裏,裴妍回了屋,朝柳氏笑道,“倒叫你看笑話了。”
柳氏看著這個滿臉稚氣眉目如畫的孩子,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兒。比自家的孩子大不了幾歲呢,就獨自掙紮著在這高門大戶討生活。她的兩個孩子雖然少吃沒喝的,可她和孩子爹都是疼孩子的人,從沒受過這樣的委屈。
不安地搓手,“是我給姑娘添麻煩了。”
“你幫了我們的大忙,哪有添麻煩。”朱媽媽因柳氏帶回來的消息,正滿心歡喜,再不想,姑娘做的那些娟花,一日就賣了個幹幹淨淨,竟還有人惦記著打貨補貨。心情被沒有因此受太多影響。
這買賣看著雖不起眼兒,認真算起來,利頭頗大。做絹花用得布是有限的,姑娘想出的這些花樣子,做起來也不費什麼事。
就這兩三的功夫,她們四人已做了二三百朵。
一朵除去本錢用料和給人的利錢,就按三文的利算,這兩三天,已有六百來文了。這還是她們四人在做。若是按姑娘這些日子說的,認真的開起坊子,招了工,一支便是少一文的利錢,這營生也頗能做一做。
“是啊,柳嫂子,你著實幫我們的大忙。”裴妍笑說了一句,坐下了來,細問柳氏當日賣貨的情形。
柳氏道,“那種五瓣的太陽花,樣式簡單活潑,價錢便宜,最是好賣。再有幾朵做得四層尖瓣,中間串珠子的,粗粗看起來,象是菊花模樣的,那個也好賣。一朵賣十五文,剩下最後兩支,還有兩人搶著要呢。再有就是那種雙層五瓣尖頂的,朱媽媽說,也叫太陽花,中間也綴珠子,也甚好賣……”
裴妍心中暗記,又問她,“顏色呢?”
柳氏道,“鮮亮的顏色好賣,素淡的也有不少人愛,兩相差不多。”
裴妍心中有了譜,把這次做的拿來讓她瞧。這次比上次多添了幾個花樣,有兩種尖瓣的,雖是單層,但是用幾層布折起來的,看起來頗有層次層感,中間綴了珠,又拿絲線細心做了蕊,有幾根下麵綴著從綠柳綠梅兩人原有的娟花上拆下來的銅插發,這個與市售的娟花已相差無幾了。
柳氏看著這花嘖嘖稱讚,“這是樣的巧心思,花型好,顏色也好,這種的,我看賣二十文也是有人要的。”
朱媽媽便道,“那就勞你把這些再帶回去,你說的那小貨郎若要貨,你隻管給。也不要你白操這個心,姑娘說了,往後從你手裏出去的,有一朵算一朵,一支給半文的辛苦錢。”這些都是幾人在做絹花的空檔,你一言我一語議定的。
單說起來,半文錢不算什麼,可架不住量多。望著眼前這一大堆娟花,柳氏粗粗估算起來,也有二百多近三百朵。
這可就是一百五十文錢了,又是感激又慚愧,“這怎麼好意思,我並沒有做什麼。”
朱媽媽看了眼裴妍,笑著朝她道,“這是該你得的,你隻管心安理得的收下。往後,我們姑娘還有要麻煩你的事兒呢。”
柳氏謝了又謝,坐著敘了一回閑話,帶著滿心感激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