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家的探出頭時,正看見一輛無頂太平車停在主院兒門前,一個身著赭石衣衫的婆子,和綠梅說笑著下了車。
“武嬤嬤,您怎麼來了?”綠梅看著眼前的婆子,著實驚訝歡喜。
“我來給姑娘送份例。”這赭石衣衫的婆子不是旁人,正是留在府中看守院子,當初出主意救了裴妍的武嬤嬤。
綠梅一麵朝院子裏揚聲喊人,一麵笑,“您來的倒是時候,我們來時帶的吃食快沒了,姑娘正愁呢。”親熱地讓武嬤嬤和趕車的婆子進院兒,一回頭,瞧見衛家的立在自家院子門口神色不定地往這邊兒張望,綠梅朝她屈了屈身子,“叨擾衛嫂子了。”
衛家的看著那比來時更滿一車吃食鮮菜,和其中滿滿一簍子新鮮的肉食,眼裏出火。這死婆子來得倒是時候,方才若是應了綠梅的話,豈不是能多得些好處?
衛家的心裏悔得跟什麼似的,眼睜睜地看著那塞得滿當當的車子進了隔壁院子,院門緩緩合上。院子裏頓時響起一片歡聲笑語。
衛家的恨聲嘟噥道,“太太也真是的,這樣無法無天混鬧作擺的東西,還定時定例的給送東西來!”
且不論她如何惱,此時裴妍幾人倒是真正的歡喜。其實初帶來的吃食什麼的,還餘有不少,並沒有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裴妍隻所以讓綠梅去找衛家的,一是怕這邊不催,府裏越發怠慢了,吃飽飯對她眼下的來說,可是天大的事兒。二來嘛,先前綠柳和衛家的對罵一場,也叫綠梅去探探她到底惱到什麼程度。
“武嬤嬤,今兒帶的東西可真不少,大舅太太不惱姑娘了麼?”綠柳歡喜地往下搬著東西,一邊笑問道。
武嬤嬤看了看趕車的婆子,淡笑了下,道,“大舅太太就是惱姑娘,也是惱姑娘行事不周全,是個愛護教導的意思,是為了姑娘好,怎能連飯也不給姑娘吃。”
這個……綠柳眼睛滴溜溜地轉了下,心中了然,這話就是說,還是惱的,不過因趕車的婆子在,不好說罷了。
她便息了聲,笑嘻嘻往下搬東西。
安置好吃食,朱媽媽把趕車的婆子引到東廂房正當門安了坐,叫綠梅上了茶,把隨車送來的點心,上了兩樣與那婆子,出了東廂房拉武嬤嬤到正房說話。
“你怎麼來了,咱們的院子誰守著呢。”這武嬤嬤和朱媽媽一樣,也是沈氏當年留下的人,算是為數不多的,真心為姑娘好的人。
武嬤嬤笑著謝了坐,與眾人笑道,“我來時,各房的門都鎖了,叫小芽兒守著院子呢。她是最老實盡心的孩子,說叫她守著,她必不會離開半步。”小芽兒是個才八九歲的孩子,是沈氏三周年時,朱媽媽等人往庵裏做法事,回來的途中遇上的小花子。
混身髒兮兮地和幾個孩子搶不知從哪裏撿來的髒饅頭,朱媽媽看了大不落忍,就把她帶回了府。
“原是這樣。”朱媽媽點了點頭,便又問她,“怎麼你來了呢。”按說府中送份例,可沒武嬤嬤什麼事兒。
武嬤嬤笑道,“這不是想著姑娘出府十來日子,我放心不下,就和劉媽媽求了這趟差。”
“這回的東西帶得可真不少,這是誰的意思?”裴妍問道。
武嬤嬤笑意微微落了下,又笑起來,“是劉媽媽叫人備的,想來是大舅太太的意思。”
裴妍沒錯過她臉上那一瞬的凝滯,微微蹙眉道,“府中可是有什麼事兒?”
武嬤嬤向外看了看。
綠梅立時挑簾出來,在門口守著。
屋裏,武嬤嬤這才微歎了一聲,默了好一會兒才道,“原我算著日子,姑娘帶的吃食興許是不夠了,府中呢,原說十日送一次份例,可都過去四五天了,也不聽有動靜,我正想去找劉媽媽問一問這事兒呢,她就帶著人到咱們院子裏來了……”
武嬤嬤說著到了,略停了下,掃視過殷殷盯著她的眾人,接著道,“……到了院裏,就叫我開姑娘的房間,說是快入冬了,府裏要給各個姑娘們換紗窗床帳等物,還要再看看姑娘的屋裏要不要添些玩藝兒,先前我也沒疑心,依言開了正房。可也不知是我看錯了,還是怎麼著,那幾個婦人進了姑娘的屋子,象是有意無意的翻找什麼東西……”
朱媽媽眉頭大皺,“大舅太太有什麼東西需要到姑娘屋裏翻的?”
武嬤嬤也是一臉不解,“劉媽媽也並沒有說要找什麼東西,我也是覺得她們的動作奇怪,這麼一猜,也許做不得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