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戰歌(三)(2 / 3)

阿德抹一把嘴,狠狠喘上兩口氣,道:

“大小姐,老爺犯了事被拘了起來,咱們家裏來了許多衙門的官差,個個凶神惡煞!孫大人要您趕緊離開這裏,說過不多久,他們一定會來這裏抓您回城!”

鬱竹僵住了身體。這一年多來,她的腦子早被疼痛的尖刺刺得遲鈍了。然而這一刻,仿佛被道耀目的閃電擊中了腦海,她停滯的血液開始緩緩流動。

“老爺犯了甚麼事?二夫人二小姐她們呢?你慢慢說與我聽。”她沉聲問道,目光熠熠。

阿德狠狠跺了幾腳,道:

“當時我趕著車往衙門去,準備接老爺回家,可是半道上孫大人突然衝出來一把拽住我,說老爺出了大事,不用去接了,又要我趕緊來通知大小姐您,一定躲得遠遠的,還說過些天,他會來找您。我再要問時他便走得不見人影了。沒多久,大隊的官差就迎麵跑來了。我偷偷跟著他們,果然一隊隊的人都進了咱們家裏――”他哭喪著臉,“我怕極了,也沒敢再看,就掉頭往這裏來了,實在不知夫人小姐怎樣。”

抄家?趙府被抄了嗎?

鬱竹緊抿起唇角。過得一會,她道:

“老爺到底犯了甚麼事?”

阿德搖頭道:“我也不甚清楚。想是――想是――和前幾日允王殿下遇刺有關罷。”

鬱竹聞言,身體突地一激靈,蹙眉道:

“允王遇刺?允王怎會遇刺?”

阿德道:

“大小姐您整日在這裏不知曉,前天允王在皇城遇上了刺客,據說傷得很重!隻怕這會已經死了,皇上一怒之下,要治咱家老爺的罪!皇城的安全,不正是老爺負責的麼!”

鬱竹以指甲狠狠掐進手心裏。疼痛令她嗡嗡響成一片的腦子暫時得到了平靜。

“阿德,你去把小萍他們叫進我房裏來。”

鬱竹向來不喜張揚,這次出門不過帶了二個侍女,二個家丁。沒多久,這幾人連同阿德已經齊齊聚在了鬱竹房中。幾人都從阿德口中得到了趙府的消息,個個嚇得不輕,二個侍女更是怕得瑟瑟發起抖來。

鬱竹坐在床邊,定了定神,溫言道:

“這事來得突然,不過趙家對朝廷向來忠誠,這其中定有甚麼誤會;何況趙家是皇親,有宮裏娘娘、平王殿下照應著,必不致大禍事發生。”

幾個家仆聽了,都拚命點頭,原本失了血色的臉都有些恢複過來,眼裏也點燃了希望的光芒。

鬱竹卻是暗暗歎了口氣,心道,貴妃娘娘若是無事,斷不會聽憑旁人去抄趙家。這回怕是娘娘、平王兩個,也發生了甚麼事。

她也不欲讓家仆知道心事,隻叫侍女小萍去開了箱籠,取了隻小盒子來。盒子打開來,裏麵是白晃晃的銀兩。來拈花寺前,玉薈給了她不少銀兩,說是日常用度之資,沒想到――居然用到了這裏。

她將銀子分成大小兩份,大份給了小萍,小份自己收了,又道:

“小萍,阿德,你們先去郊外躲兩天,等一切恢複了正常,你們再回來罷。”

阿德疑道:“那大小姐您――”

鬱竹擺了擺手,不願多說,隻將他們打發出去。

她獨自在屋裏來回走了幾圈後,返身打開了牆角的箱子,翻尋起東西來。待一切準備完畢,她出了房門。

阿德仍站在房門口,聽見聲響,他轉過頭來,“大小姐――”他呆住了。

一個俊俏的年輕男人正從自家小姐房裏走出來。不過,細細再瞧,他發現這人正是自家小姐。

鬱竹擺擺手,仍不要他說話。

“我去趟城裏――”她看看天色,“得抓緊點,過會城門就要關了。”

她出了院落,從馬廄裏牽出一匹馬,一偏腿就上去了。

“小姐――小姐――”阿德著急地大叫。

然而,鬱竹目視前方,一勒韁繩;馬兒嘶鳴一聲,馱著她,往永州城疾馳而去。

到達城門口時,天色已暗,幸喜城門尚未關閉。鬱竹隨著最後一批進城的旅人進了永州,然後,策馬疾馳直奔家而去。

離家越近,不同尋常的氣氛就越濃厚。她察覺到,迎麵走來的行人屢屢回頭觀望,臉上滿是好奇與困惑。沿著棋盤大街直走再拐過彎去,趙府赫然在望。果然,她遠遠地就瞧見兩扇大門洞開,廊下立滿腰懸長刀的軍士,個個相貌陌生;門內隱隱傳出呼喝之聲;那兩個常年掛著的一人高的燈籠也被卸了下來,一橫一豎地倒在邊上。鬱竹下了馬,擠在看熱鬧的人群裏。鬱竹眼望自己的家,耳聽周圍人的七嘴八舌,然而半天下來不得要領。周圍人說甚麼的都有。

於鬱竹牽著馬擠出人群,離了正門,沿著趙府圍牆走了半圈。在一處僻靜的圍牆旁,一棵大楊樹長得茂密繁茂,枝條越過圍牆伸入趙府後院。這裏正是鬱竹平時出入的“通道”。她將馬拴在樹上,左右觀望見四下無人,便騰身躍上了樹。

她的本意,是想借著這棵樹偷偷溜進家去,找著玉薈她們再作下一步打算。然而身在高處俯視下去,她不由大吃一驚。

此時天色已經全黑,家裏卻是燈火通明,亮如白晝,除各屋窗戶透出的燭光,後院假山池塘間,無數軍士手持火把來回奔走吆喝。夜風徐來,鬱竹耳中聽得清楚。

“找到沒有?”

“沒有!”

“這裏也沒有!”

“再搜!”

“是!”

他們似乎在找甚麼物事?

她迷惑地蹙眉,然而想了許久,始終想不出個所以然來。軍士舉著火把爬上了假山,瞧那架勢,恨不能把山石都翻轉過來。夜風忽然轉急,樹枝被吹得嘩啦啦直響。鬱竹擔心自己被下麵的軍士發現,便悄悄溜下了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