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派了這樣的廢物來,可見巴格休政府無意求和。”
也難怪伊德裏斯冷嘲熱諷,褚士朗則相當在意與克維恩一同前來的艾爾曼伯爵。
“那伯爵不是簡單人物。”
據聞艾爾曼伯爵將在鐵達尼亞與反鐵達尼亞勢力之間負責斡旋,這樣的角色確實是必要的,但能夠向藩王毛遂自薦而取得如今地位的伯爵可說是相當懂得掌握時機的人。
而且褚士朗也不覺得克維思外交部長如外表所見那般懦弱無能,雖然巴格休政府的代表看起來的確一無是處,但那端惴不安的醜態也有可能是一種演技,否則如此無用之人竟然能擔任外相要職那就表示巴格休政府隻是一群駑物聚集的組織;想到此,褚士朗不得不做下一個結論。
巴格休正在想辦法拖延時間,隻有和平才能使巴格休以邊境墾區的首都之姿發展與繁榮下去。一旦與鐵達尼亞爆發全麵戰爭,巴格休是幾乎沒有勝算的。想製定外交方針來避免戰爭也必須花時間不斷擬定可能的做法。
於是為了阻止鐵達尼亞立即發動戰爭,克維恩隻有在人前扮演一個滑稽的小醜。
另一方麵,鐵達尼亞隨時處於備戰狀態,等藩王一聲令下就隨即開戰,但於法必須由皇帝哈魯夏六世透過國防部長宣戰。若沒有皇帝下詔宣戰,鐵達尼亞的行動等於是私兵的私戰,維爾達那帝國軍方與後援組織也不可能出動;不過維爾達那皇室從未拒絕過鐵達尼亞藩王府下詔宣戰的要求,至少台麵上不曾發生過。
宣戰詔書並非出於皇帝手筆,而是由宮廷書記宮長起草,皇帝政務秘書宜長負責檢閱之後,再由皇帝簽署,書記官長與秘書官長都是鐵達尼亞的人自然不會橫生枝節。哈魯夏六世無法忍受朝廷裏全是鐵達尼亞的眼線,但他已故的父親卻處之泰然。既然自己無意與鐵達尼亞往來就任他們去吧,隻要此人盡到朝中職責即可,這是先帝的想法。然而無論何事,哈魯夏六世一直無法遵循先父的做法,每當鐵達尼亞要求他下詔宣戰時,他貴為皇帝的尊嚴就被踐踏一次,心裏總是祈求著鐵達尼亞的失敗,要說陰險也罷,這是有名無實的他報複權臣專斷的唯一手段,也因此凱貝羅斯會戰中亞曆亞伯特的慘敗與此次哲力胥的橫死都令他欣喜若狂。
哈魯夏六世厭惡同時畏懼著國防部長伊德裏斯公爵,這兩種情感分屬兩種構造,卻幾乎分不清是針對鐵達尼亞全體還是伊德裏斯個人。前任國防部長艾斯特拉得·鐵達尼亞侯爵雖身為鐵達尼亞一族仍懂得基本的應對進退,並未造成哈魯夏六世無謂的心理壓力;然而伊德裏斯是個偏激無禮又傲慢的青年,每回見到他,哈魯夏六世就覺得自己的神經又被砂紙磨薄了一層。若換成亞曆亞伯特,哈魯夏六世固然竊喜於他的失敗,但還不至於產生私仇。
另外還有一種解釋。哈魯夏六世腦海裏不斷思索著打倒鐵達尼亞的方法,他要擊垮蠻橫專斷的鐵達尼亞一族以奪回被剝削的權力,並將鐵達尼亞累積的武力、財力、組織、人材與外交影響力盡收維爾達那皇室手中。屆時他哈魯夏六世將成為複興維爾達那帝國的明君在曆史上萬古流芳,維爾達那亦將永垂不朽。
在這強烈的企圖當中伊德裏斯是顆最好擺布的棋子,他在四公爵中最年輕,對其他三名公爵的競爭意識也最強,覬覦藩王寶座的野心更是明顯,這樣反而容易控製不是嗎?哈魯夏六世如此認為。說起其他三名公爵,哲力胥光看外表就足以讓人嚇得退避三舍,褚士朗則是城府太深反令人產生戒心,亞曆亞伯特的表現較為溫和且正常,起初以為可加以利用,但他內心深處有著不為人知的心思,不知是陰謀亦或是政略,光憑這一點想擺布他可難了。
伊德裏斯比哈魯夏六世小了十一歲,這樣更加深了皇帝的反感,想到自己的生殺大權半掌握在伊德裏斯這乳臭未幹的小子手上,心中的屈辱感油然而生,因此哈魯夏六世想出了如下的陰謀。
“如果把伊德裏斯覬覦藩王寶座的事情告訴亞術曼的話會怎樣?亞術曼一定不會懷疑伊德裏斯會做出這種事,到時伊德裏斯遭到亞術曼清算就等於讓我的目的也跨出了一大步……”
哈魯夏六世興奮地想象著一旦陰謀成功,伊德裏斯被拖到刑場時大喊冤枉的表情,光用想的就足以令他陶醉了。然而這項“陰謀”目前隻停留在苦命皇帝的腦海裏,哈魯夏六世無法具體實現它,隻因身邊沒有可以信賴的部下。
而藩王亞術曼卻精準地洞悉了哈魯夏六世的心事。
“我們無法阻止皇帝思考,無論怎樣的陰謀隻要不付諸實行就隻能說是妄想,真要追根究底那恐怕我們每個月都得廢立皇帝了。”
藩王的寬容是對哈魯夏六世的侮辱,因為亞術曼明白無論哈魯夏六世擁有多大的陰謀也沒有足夠的能力與人材去實踐,也因此皇帝愛做夢就隨他去吧,就算他在自己的妄想裏燒光殺光鐵達尼亞全體也不關亞術曼的事。
人死不能複生,輪回轉世的謬論就留給宗教家或宗教企業家去說吧,鐵達尼亞所能做的是在政治與外交上善用哲力前的死,不僅藩王亞術曼,就連健在的三名公爵皆有如此共識。
“有空流淚的話就思考吧!”這是鐵達尼亞的國父奈威爾在麼兒早逝之際斥責自己的一句話。對於哲力胥的死,藩王亞術曼與其他三名公爵連眼淚也不掉半滴,伊德裏斯向來隻把其他三名公爵視為敵手,亞曆亞伯特雖然不討厭褚士朗與哲力胥,但彼此也不交心。一個人的死隻代表事情少了點樂趣,鐵達尼亞五家族並不習慣表達根本不存在於內心的悲哀。
哲力胥的葬禮由鐵達尼亞隆重舉行,也藉此鄭重宣告鐵達尼亞的意圖,希望全宇宙將巴格休視為公敵並加以討伐。另一方麵,巴格休政府正在考慮是否要造使祭吊?又要派遣什麼樣地位的高官前往?由於一家之主去世加上沒有嫡長子,喪主便由藩王亞術曼擔任,藩王府外交儀典部門負責接辦喪事宜。一時之間,“天城”彌漫著忙碌的氣氛,巴格休的外交部長克維思也在這當中來回穿梭著。
很明顯地,克維恩名為外交使節,實為間諜,藩王亞術曼也默認他的存在。對一個間諜與其回邂還不如大方展現鐵達尼亞的實力,但鐵達尼亞同時也將戰時嚴戒者的通知書交給了克維恩。
所謂戰時嚴戒者就是依法敵國的軍人或政府高官不得搭乘中立國家的船隻,以此次為例,假如巴格休的軍人搭乘中立國的船回國,鐵達尼亞就有權擊沉那艘中立國家的船隻。就算不是巴格休正規軍人,而是巴格休軍的援助者也一律依法嚴辦。然而事實上要監視敵人的一舉一動是不可能的,但鐵達尼亞公開表明的態度已經產生效果,克維思能夠明白這是亞術曼宣戰的前哨,他臉色慘白得幾乎讓人以為他就要暈倒,但最後他還是勉強站穩腳步,跟蹌地退離藩王的眼前。
十一月十日,亞曆亞伯特·鐵達尼亞公爵擬定對巴格休的作戰計劃,就在哲力胥公爵出殯的前一天。翌日,“天城”四周宙域布滿大小六千艘武裝艦艇在太空中為死者哀悼,隊伍綿延了上萬公裏的宇宙空間,令巴格休人膽顫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