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榜爺
陽光從窗外照進來的時候，榜爺正坐在忠義堂中間第一把椅子上。
黃道書斜倚在第二張椅子上，呷著剛從雲南帶來的普洱茶，符彪、龍蛟分坐立在大堂兩邊。
現在剛過八點，榜爺卻已起來很久，而且已用過了他的早點。
他一向起來得很早。
他的早點是一大碗稀飯，和十個荷包蛋，和四根回鍋的老油條，用臭豆腐乳沾著吃。
這是他多年的習慣。
他是個很不喜歡改變自己的人，無論是他的主意，還是他的習慣。都很難改變。甚至可以說絕不可能改變。他意誌堅強，精明果斷，而且精力十分充沛。從外表看來，他也是個非常有威儀的人。
這種人正是天生的首領，現在他更已習慣指揮別人，所以雖然是隨隨便便的坐在那裏，還是有種令人不敢輕犯的威嚴。
一個虎背熊腰的打手，輕輕的從青石板上走過來。
什麼事？榜爺說話的聲音也同樣非常有威嚴。
飆哥回來了。
叫他進來。
榜爺點起根雪茄，就看見元飆就從門口走進來。
他走路時很少發出聲音，但卻走得並不快。
椅子上的人都看著他，隻有黃道書沒有在意，繼續慢呷杯中的香茗，他人很精神，就像他穿的長褂一樣幹淨。
但他的眼睛卻始終筆筆直直的看著前麵，就好像屋子裏根本沒有元飆進來。
榜爺噴出口又香又濃的煙，看著元飆：昨天晚上你沒有回來？
我遇見了一個人。
是你的朋友？榜爺又吸了口上好的呂宋雪茄說。
我沒有朋友。
對這點榜爺顯然很滿意。
不是朋友，是什麼人？
是個女人。
榜爺笑了，用眼角瞟了一眼黃道書微笑著說，像你這樣的年紀，當然應該去找女人。
元飆聽著，所有人都在聽著。
山本一木的人你也應該多加注意。榜爺說，想必，這時候，那家夥一定在大發脾氣。
山本一木果然在大發脾氣。
他一身黃色軍裝，背對大廳，麵朝太陽旗，軍刀斜掛在腰間，刀鞘碰在黑亮的長馬靴上，下邊林立著大田、洋子、左藤一郎、石岡次男、荒木和紅二。
門口站著四名衛兵，刺刀已經掛上，刀尖朝天，石雕般立在門口。
太君，整個事情就是這樣。紅二說。
左藤君，你的武士道精神在支那這個地方應該收斂收斂。山本一木轉過臉說。
他的刀的確很快。左藤一郎說。
左藤君，什麼時候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了。石岡次男說，我已經走過了大半個中國，也沒有碰上一個像樣點的支那人。洋子也看著左藤一郎，目光中流露出鄙夷的神色。
這名日本女子，從小生在武士世家，是日本出名的快刀手，從她那一身黑色勁裝，兩柄長刀就能看出，她渾身洋溢的都是殺氣。
好了，現在不是爭論的時候。山本一木說，眼下關鍵是要找出那批貨，這批軍火不能落在皇軍以外任何人手裏。
如果再碰見那樣的支那人，活的我要見人，死的我要見屍。山本說。
他的意思，當然大家都懂，那就是要麼這些人是日本人的朋友，要麼這些人是日本人的敵人，當然，山本是聰明人，他希望這些人都能成為他的朋友，像天九和紅二那樣可以利用的賣命的朋友。
這件事情就交給石岡君負責，洋子小姐協同查辦，務必在十天之內給我查出下家，現在就去。山本說。
石岡次男和洋子領命出去，紅二也跟著出去了。
大田，你陪左藤君歇息。山本一木走下來，對大田和左藤說，聽說湘西的女人很潑辣，不知道左藤君有沒有興趣，大田君可是這方麵的行家。
說著，山本一木的臉上陰險的撕開一道口子，露出一排粗大的黃牙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