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2)

白棟就這麼開始了在療養院的工作,他對未來兩年的時光並沒有如何設想,就連薑一帆都興致勃勃地開始布置辦公室,盆栽都堆到了他的桌子上。

白棟很快熟悉了工作,也十分認真,但是他身上並沒有那種剛畢業大學生的熱情勁兒。白棟的直係上司劉主任是個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老頭,樂嗬嗬的,跟病人也處得好。這天劉主任帶著白棟熟悉主樓格局以及各個病房的主人,走到一段沒有病房的走廊時,停了下來。走廊的窗口正對著療養院背麵,被叫做狼息的那座山。

老頭掏出包煙來,抖了一支給白棟。

白棟下意識地環顧四周,才意識到這裏跟一般醫院不大一樣,似乎從未見過禁煙標誌。他便接過了煙。

“我們這間療養院也有些年頭了,建築都是殖民時期留下來的,差不多可以申遺了。一牆一磚都珍貴,舍不得往上頭釘牌子。”劉主任好像能看出他的想法,這麼解釋道,然後給他點了火。

“還維持著也難得。”白棟說。

“可不是嘛,這種不倫不類的民營療養院,沒引進多少先進技術,醫生也少,要不是有院長的朋友一直以來的讚助,我們這些老家夥連退休工資都領不到。”

“是嗎。”白棟興趣缺缺。

劉主任看看他,似乎無奈地笑了笑:“小白你的學曆不錯,怎麼會想來我們這?”

“這挺好的,清靜,壓力不大。”

“我看不像,雖然你看起來跟小薑他們比,缺點朝氣。但你們這個年紀的小夥子,不會隻圖清靜。”

白棟笑了笑,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心裏又覺得自己會不會顯得沒禮貌,表情就有點僵。

“喏,我直到現在都被人叫老頑童。”劉主任突然說,並且朝白棟幾乎稱得上調皮地笑了一下。

“跟你同期的小薑都來問過我,狼息山腰上的那棟樓,是用來幹什麼的。我本打算也等著你來問,結果你這小子愣是不吭聲,得,我自個兒憋不住了。”劉主任手指間夾著煙,把窗戶又推開些,指著不遠處快沉入夜色的那棟灰色的樓:“除了院長朋友的讚助,整座療養院最大的收入就在那。”

白棟總算來了點興趣,湊過去了些。

“那裏頭關著的,都是些別的療養院不願意收的病人。”老頭說到這裏停了停,故意吊人胃口似的瞄瞄白棟,看白棟聚精會神,才滿意些。

“畢竟離這裏有些距離,那棟樓有獨立的食堂、診室,由於病人的類型不同,也有獨立的管理係統。我年輕時候在那邊,老了幹不動了,才調到這裏來照顧普通病人。”

“那邊是堅決是不對外開放的,我在這裏工作了快30年,也沒見幾次外客探訪。我不知道當初我照顧的那些病人,還住不住在裏頭……我現在調到主樓來,清閑是清閑,但我的職業夢想,其實都是在那棟樓裏完成的。我每天上班,都習慣往那個方向望上一望。”

白棟看著劉主任的臉上,浮起一種望著初戀情人般的神情。

這個時候天光越發黯淡,那樓裏的窗戶便一盞盞亮起來,燈光是暖黃色的,但大概是秋夜霧重,看著仍舊覺得冷颼颼。

“就像年輕護士剛去到一家醫院,最先領教的一定是醫院鬼故事一樣。我跟你說這些,不過是要你打起點精神來,年輕人的好奇心、求知欲,對工作也是有好處的。”

白棟這才明白,劉主任這是不滿意他的工作態度,一時有些臉熱。那老頭仍舊笑嗬嗬的,在窗台邊的垃圾桶上撚了煙頭,揮揮手把煙氣掃到窗外,然後把窗戶關起來了。

“走吧,我帶你巡寢。”

白棟最後看了一眼那幢開始被夜露包圍的建築。

因為藥物原因,療養院的病人大多嗜睡,所以就寢時間也偏早,白棟跟著劉主任巡寢結束後,剛過九點。這時候城裏的年輕人大概剛剛開始夜生活,車水馬龍霓虹閃爍,但鳳棲鎮療養院已經完全安靜下來了。

白棟回到宿舍的時候薑一帆剛剛打完遊戲,正無聊地伸懶腰,見他進門,立刻精神起來。

“白棟咱們出去溜溜吧。”

“溜什麼,遛狗啊。”

“嗨,要不是工資就夠養一張嘴,我還真想養條狗。”

白棟坐下來,看了看薑一帆桌上用玻璃杯新栽好的一株仙人掌:“哪兒來的?”

“我去花台裏剪的,拿回來吸收輻射。”

“你弄這些挺上手的。”白棟想起辦公室裏那堆盆栽,看得出來大部分都是薑一帆自己移栽的。